仓库屋顶,墨离鹰如同幽灵般起身。Kar98k步枪己然消失。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沿着仓库外墙预先勘察好的排水管和凸起,几个干脆利落的纵跃,无声无息地滑落地面,精准地落在了那条紧邻76号高墙、堆满杂物和垃圾的狭窄后巷之中。
巷子里弥漫着腐烂垃圾和污水的恶臭。墨离鹰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融入黑暗的一部分。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扫过。前方不远处,一个蜷缩在杂物堆阴影里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那个刚刚翻墙坠落的女特工。
她侧卧在地,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右手紧紧捂住左大腿外侧靠近的区域,深色的裤装布料被大量涌出的鲜血浸透,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大片黏腻的暗红色。
她的呼吸急促而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那把救了她命的勃朗宁M1900掉落在手边不远处。她那张沾着汗水和灰尘、却依旧能看出轮廓姣好的脸,此刻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显得异常苍白,嘴唇紧紧抿着,几乎没了血色。但那双眼睛,即使在剧痛和虚弱中,依旧亮得惊人,充满了警惕、不屈和一种濒临绝境的凶狠,像一头受伤的母豹,死死地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墨离鹰。
墨离鹰一步步走近,步伐稳定而无声。他的身影在狭窄小巷的微光中显得异常高大,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女特工的右手猛地探向掉落在地的勃朗宁!动作虽因伤痛而迟缓,却带着拼死一搏的决绝!她的手指堪堪触碰到冰冷的枪柄——
墨离鹰的动作比她更快!快到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抬了一下脚,精准无比地踩在了勃朗宁的枪身上,力道恰到好处,既阻止了她的动作,又不至于损坏枪支。
“省点力气。”
墨离鹰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子弹打穿了大腿外侧肌肉,没伤到动脉和大骨,但失血很快。不想死在这里,就别乱动。”
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和紧捂伤口的、己被鲜血染红的手,最后落回她那双充满不屈和警惕的眼睛上。
“身手不错。”
墨离鹰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物品,“但下次记住,在绝对黑暗里开火,枪口焰会暴露你的位置。”他顿了顿,那双露在面罩外的眼睛,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捉摸的波动,“就像刚才那个鬼子,他对我开了枪。”
女特工紧盯着他,因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艰难地喘息着,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倔强:“我…我也会杀死…所有对我开枪的人…”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话语断断续续。
墨离鹰踩在枪身上的脚没有移开,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透过面罩,定定地凝视着女特工那双因痛苦和倔强而格外明亮的眸子。巷子里死寂了一瞬,只有她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七十六号特务气急败坏的叫嚷与犬吠。
夜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卷起几张污秽的旧报纸,发出簌簌的轻响。血腥味混合着垃圾的腐臭,弥漫在两人之间这方寸之地。
突然,墨离鹰的嘴角,在面罩下方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了某种残酷宿命般的弧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同?
“巧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像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清晰地送入女特工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我也是。”
这三个字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女特工的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警惕中混杂着更深的惊疑。她死死地盯着墨离鹰那双在阴影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试图从中分辨出这句话背后是嘲弄、威胁,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更深层的东西?
墨离鹰没有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他移开了踩住勃朗宁的脚,动作快如闪电。他没有弯腰去捡那把枪,而是首接俯身,一只手臂穿过女特工的腋下,另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膝弯——一个标准的、用于战场快速转移伤员的“消防员式搬运法”。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精准地避开了她大腿外侧那个还在汩汩冒血的弹孔。
“呃!”
身体被骤然移动带来的剧痛让女特工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本能地想要挣扎抗拒,但失血带来的虚弱和对方那不容置疑的、铁箍般的力量让她的一切反抗都显得徒劳。她的身体被稳稳地托了起来,悬空。
“你…你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因疼痛和紧张而更加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墨离鹰没有回答。他抱着她,像抱着一件没有重量的物品,转身就朝着巷子更深、更黑暗的尽头走去。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无声,速度却快得惊人,每一步都精确地踏在阴影和杂物的掩护之中,巧妙地避开了从76号后门方向扫射过来的几道慌乱的手电光柱。
“放…放开我!”
女特工在他怀中徒劳地扭动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濒临崩溃的焦灼,“我自己能走!后面…后面有狗!他们马上包抄过来了!带着我…你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