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快速离开显得自已不磊落,既然没什么感情了,又何必逃避呢?唐亭在心里这样想着。索性停住脚步。
他倒要看看,唐宴还能整出来什么幺蛾子。
唐宴见唐亭没有跑开,一时间竟然开心的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上前一步,想了一下,又退了回去。和唐亭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一边目光急切地打量着唐亭,一边声音有点激动地询问着,“小亭,你最近怎么样?”
唐亭抿抿嘴,垂头看看自已。米色长款羽绒服里面是湖蓝色的睡衣,因为觉得风吹衣摆的感觉酷酷的,所以就没拉拉链。
出门比较急,又没想走远,就简单穿了一双棉毛拖鞋。手里拎着包子,还有在药店买的退烧药,还有六饼的狗绳。
久未找发型师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在脑袋上张牙舞爪,好在颜值是抗打的。就算不怎么捯饬,依旧是少有的好看。
唐宴从小到大见过唐亭很多模样,就是鲜少有这样的……接地气。
以往唐亭总会在打扮上用很多心思,甚至有些吹毛求疵的程度。
唐亭嗤了一声,“挺好的。”
看着唐宴看他的眼神,唐亭不无讽刺地耸耸肩,“怎么,看我这样就觉得我过得不好吗?”
唐宴轻轻地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能看出来唐亭过得真的不错。
他的眼睛里没有从前那些惶恐、颓丧、焦虑,而是被一种自由、温和的东西取代。
虽然看起来有些邋遢,看起来却很有精神。脸蛋也红润了一些,多了点肉。
“挺好的就好。”唐宴低声重复了一遍。
唐亭打了个哈欠,“你没什么事吧,没事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唐宴指了指旁边的车,声音中隐隐带着哀求,“小亭,和我上车聊一下可以吗?”
唐亭扭头就走,不打算继续纠缠了。
手臂却被他拉住,六饼不善地叫了一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紧紧盯着唐宴。
“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以后我都不会主动打扰你了。”唐宴说得真诚,声音恳切。
唐亭望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睛,有些无奈,终究没有狠下心,“好吧。”
二人上了车,保持着一定距离坐着。唐宴偶尔会在车上谈事办公,常用的是一辆内部空间很大的商务车。
司机看到老板带人上车,自觉找个地方蹲着吹风。
六饼当然不能离开自已的主人,也跟着上车了。它还记着唐亭被拉的那下,一边抵挡不住包子的香气诱惑拼命嗅闻,一边盯着唐宴。忙活的样子好不滑稽。
不过唐亭现在没心情去看他,只想知道唐宴要说什么,说完好赶紧回去,要不包子就凉了。
唐宴看着唐亭,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卡,塞在唐亭手里。不待唐亭拒绝,又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个档案袋。
“这卡里的钱,你随便用,我知道你不缺钱。档案袋里的东西回去再看,要是想好了,就联系家办的律师即可。”他一口气说完了,没有给唐亭打断提出质疑的机会。
“末末,这是我这些年挣下来的,虽然……”
唐宴自嘲一笑,“虽然你并不很需要,但这些是我能给你的了。”
我的爱你已经不很需要了。
“唐宴,你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要你的东西!我要我们彼此相安无事,老死不相往来!”唐亭蹙眉,把卡扔了。
唐宴没有生气,躬身去捡卡,正好对上正在啃他座椅的六饼,手轻轻在六饼头上揉了一下。
六饼又不善地低哼了起来,唐亭扯了扯狗绳,六饼又恢复了清澈愚蠢。哼唧了一声,开始拿唐宴的真皮座椅磨牙。
唐宴又把卡塞回唐亭手里,语气中有点无奈,说了句不像威胁的威胁,“你收了,我就不来找你了。要是不收我就天天来找你。”
唐亭攥着卡,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直觉有什么事,没忍住,脱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唐宴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你要是有空,就多去看看唐慕安,他挺喜欢你的。”
“放心,我不会在场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唐宴今天态度奇怪,说得话也奇怪。
唐亭默默望着他。
唐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上次我去找了司敬川,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你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唐亭瞪大眼睛,声调都拔高了几个度,“你去找司敬川干什么!?”
心中满满的都是苦涩,唐宴声音轻轻的,很像之前忍不住逗他时候的语气,“当然是挑衅一下情敌了!”
唐亭正要发怒,唐宴又抢过话头,“我现在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保证以后都不会了,末末你别生气。”
“我现在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他能好好对你,所以才要和他道歉。”唐宴脸皮真的厚。
唐亭陷在他奇怪的逻辑里打转。
“小……”唐宴开了开口,又止住。
“小亭。”他喉咙干涩地唤了一声。
但是唐亭直觉,他刚刚并不是想叫自已的名字,而是想要说些其他的,或者是问些什么。
“去吧,小亭,回去吧!”回去幸福地继续生活吧。唐宴听到自已这样说。
他的心里好像在声嘶力竭地呐喊,不要走,我的末末,不要走!
唐亭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他给的东西,扯着狗下了车。
六饼最后很恨地在座椅上留下了两个牙印,才跟着唐亭下车。
牵着六饼往前走,他听到身后有车门关上的声音,应该是唐宴下车了。
唐亭没有停住脚步,只是走的很慢。心乱如麻,坠的他脚步如有千斤。
末末,回回头吧。就当是对我最后的一点温柔了。
梧城十二月的冷风并不像北方那样凛冽刺骨,甚至有点温柔,寒冷也随着这样的温柔悄无声息的渗入骨髓。
唐宴在这样的风里红了眼眶。
他没有上前一步,亦如当年看着唐亭离开自已时候那样。
唐亭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
他再也不会像曾经那样不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