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亭稳稳停住车子,看着夜幕灯火下朝车子小跑过来的唐宴,心头止不住的烦躁。
他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唐宴,在他记忆里唐宴对他总是冷淡的,疏离的,对他的热情无动于衷的。
鲜少……不对,准确的说是没有过这样殷勤的时候。
曾经在无数个他放学的晚上,他会在晚饭薄凉的夜里站在最亮的灯下,满怀欣喜的等他喜欢的哥哥放学。
真是奇怪,唐宴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呢?
唐亭打开车锁,不大想下车,也不大想和唐宴交流。
他怕多余的交流会让自已早已沉寂的心再有动摇。
喜欢了太久,就变成了本能,本能的心颤是无法克制的。
唐宴把小孩抱下车,后面立刻就有专门照顾他的佣人把孩子接走。
唐亭透过咖色的车窗,看着小孩无忧无虑的睡颜,有一瞬间的怔愣。
待他回神的时候,唐宴已经躬身在车窗边,微笑着曲起手指轻轻敲他的车窗。
唐亭隔着玻璃和他对视,明明两个人只隔着咖色的车窗,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唐亭没有降下车窗的意思,唐宴也不肯离开。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唐亭妥协,主动降下车窗,他声音微凉,“有事?”
唐宴声音温柔道,“我叫厨师做了你爱吃的菜,下来吃点?”
“不了,不饿。”唐亭的语气很冲。
“是你从小到大爱吃的那个厨师,不下来尝尝吗?”唐宴循循善诱,像是哄孩子的语气。
唐亭犹豫了,抿了一下唇,心下不可抑制的微动。
很想去尝一尝,不是他贪嘴。
是那些他少时喜爱的味道里,圈着他曾经最快乐的时光。
也许食物的味道能带他短暂回忆起一些,他已经渐渐遗忘的美好时光。
他从小嘴刁,又娇气,十八岁之前家里十多年都没换过厨师。
听说他走后唐宴散了这些佣人,难为他在四五年后还能把他找回来。
就算是给厨师一个面子吧!
唐亭慢吞吞的下车,像是一只傲娇的孔雀,唐宴浅笑着任劳任怨跟在唐亭的身后。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量少的六道菜,唐亭看着自已最喜欢的蟹粉狮子头,毫不客气的坐下。
也没等唐宴一起的意思,拿着筷子就奔向狮子头。
唐宴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尝尝,味道有没有变?”
没有变,也变了。
唐亭不想回答他,沉默地夹菜。
把每道菜都尝了一口,然后撂下筷子。
美好什么的,浅尝辄止即可,他不配拥有。
浅淡的眸光落在唐宴脸上,“哥哥,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唐宴给唐亭夹菜,“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们是兄弟,这些年看你过的不好,我心里难受,想多照顾你。”
唐亭嗤笑一声,紧接着笑容越来越大,笑得明媚好看,却充满了嘲讽和戏谑,“哥哥,别闹了,你这么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人好?”
唐宴把剔好刺的鱼肉放到盘子里,也不去看唐亭,那尖刻的笑容会叫他心中发闷。
“你回国是为了什么?”他没回答唐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我回国自然是有我要处理的事情,没必要向你汇报吧!”唐亭敛了笑容,声音冷硬。
他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了唐宴眼中跃动的,难以压抑的光彩,唐亭蹙眉,不确定道,“你不会是以为,我回国是因为对你还余情未了吧?”
唐宴没有回答,而是紧盯着唐亭的双眸,自顾自道,“我和何瑶,感情早就破裂了……”
唐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莫名其妙,唐宴就继续说,“分开这些年,我很想你。”
这是想要再续前缘的意思?
一瞬间,滔天的怒意冲出牢笼,占据了唐亭的全部思绪。
他猛地起身,单手拎起手边最近的一个装汤瓷碗,兜头盖脸泼向唐宴。
唐宴没料到他会暴起,躲避不及,被泼了一身。
几乎是瞬间,唐亭眼底就浮出了泪花,面上肌肉难以抑制地抖动,肩膀剧烈起伏着,“唐宴你个傻逼,你拿我当什么了!我喜欢过你,我就这么贱吗?!”
不止是怒意,这中间还掺杂着尊严被人碾压的恨意,以及委屈……
原来他在唐宴眼里不是什么高傲优秀的弟弟,而是一个召之即来的……
唐亭喘着粗气,重重把瓷碗摔在地上,瓷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像是他们永远也拼接不起来的未来。
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唐宴愣怔看着唐亭的背影,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佣人在唐亭高声咒骂的时候就凑了过来,只是谁也不敢上前。
唐亭走后三分钟,才有佣人度着唐宴脸色上前,询问,“唐先生,要不要给您拿一条毛巾?”
唐宴摇摇头,一个人拖着满身汤水,朝着最近的浴室走去。
佣人无声打扫着二人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