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门内,阳光艰难地穿透那茂密枝叶的层层阻挡,稀稀落落地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形状各异、明暗交错的光影。赵六孤身一人静静地伫立在庭院之中,他刚知晓自己因在那错综复杂、惊心动魄的胡惟庸案中所立下的卓越功绩,本应理所应当地获得晋升,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相互交织,混乱而又复杂。他原本满心以为,自己长时间以来的艰辛努力和无私付出,终于能够在这官场之中得到应有的认可与回报,可如今,现实却如同一盆冰冷刺骨的寒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那团炽热的希望之火。
“哼,就凭他赵六,一个出身卑微、微不足道的小小刑部吏员,何德何能因这案子就妄图平步青云?我看呐,定是在办案之时耍了什么阴险狡诈、见不得人的卑劣手段!” 一位心怀嫉妒、心胸狭隘的官员,在衙门角落中与身旁的同僚低声私语,那声音虽刻意压低,却依旧难以掩饰其中满溢而出的恶意与诋毁。
转瞬之间,弹劾赵六的奏章仿若冬日里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地飞向朝堂之上。弹劾之人在奏章中言之凿凿地声称,赵六在深入细致地调查胡惟庸案时,居心叵测地私藏关键证据,其险恶用心乃是妄图日后为己所用,以谋取更大的私利;并且还污蔑他恃功而骄,狂妄自大,丝毫不把其他同僚放在眼里,甚至在日常行事之中,对上司亦是多有傲慢与不敬之举。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赵六耳中之时,他正落寞地坐在孙大娘家那虽狭小却充满温馨的小院里,面容之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孙大娘听闻此事后,顿时气得怒发冲冠,火冒三丈,她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拉住赵六的胳膊,情绪激动地说道:“六儿,咱可不能就这般轻易地被人肆意欺负!他们这纯粹是恶意污蔑,咱绝不能畏惧退缩,凭啥要平白无故地遭受这般委屈!走,大娘陪你去击鼓鸣冤,无论如何,定要还你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公道!” 孙大娘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愤怒火焰,那火焰仿佛能够将世间一切的不公与邪恶都焚烧殆尽。她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抓着赵六,仿佛只要她一用力,就能带着赵六冲破这世间重重的黑暗与不公,首抵光明与正义的彼岸。
赵六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孙大娘的手背,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说道:“大娘,您的一番好意,我赵六心中感激不尽,铭记于心。可这官场之中的事情,远非您所想象的那般简单明了。如今弹劾我的奏章己然呈递给圣上,一切皆己超脱你我的掌控,都得仰仗圣裁。若是我们此刻贸然前去击鼓鸣冤,说不定会被误认为是在蓄意闹事,寻衅滋事,如此一来,反而会对我更加不利,让我陷入更为艰难的困境之中。”
孙大娘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与深深的不解:“这怎么行?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毫无根据、丧心病狂地抹黑你?你为了查这案子,不辞辛劳,西处奔波,风里来雨里去,甚至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就该得到晋升,他们凭什么这样做?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赵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大娘,我心里清楚,您这全是为我好。但在这波谲云诡、错综复杂的朝堂之上,各方利益相互纠葛、纷争不断,嫉妒之心更是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我虽问心无愧,行事坦荡,但若是此时冲动莽撞行事,只会给那些弹劾我的人落下更多的把柄,让他们有机可乘。圣上英明睿智,犹如那高悬于天际的璀璨星辰,定会洞察一切,查明真相。我坚信公道自在人心,只需耐心静待圣裁就好。”
孙大娘皱着眉头,心中依然满是不甘:“可是,这万一圣上被他们的谗言所蒙蔽了呢?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老实憨厚,都不懂得为自己奋力争取。这可是关乎你一生前程的大事啊!”
赵六抬头望向孙大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激与无比坚定的神色:“大娘,如果圣上真的不幸被他们的蒙蔽,那我就算去击鼓鸣冤,也不过是徒劳无功,无济于事。我只能选择相信圣上的睿智与明察秋毫,相信朝廷的律法森严公正,绝不会冤枉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我在刑部任职这些年,亲眼目睹了太多因一时冲动而犯下大错的惨痛例子,我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孙大娘看着赵六那坚定不移的表情,无奈地缓缓松开了手:“罢了,罢了,大娘拗不过你。只是希望那圣上能早日还你清白,莫要让好人受了这腌臜气,遭了这无妄之灾。”
赵六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大娘,您放心。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自己今日的决定。我只期盼这朝堂之上,日后能多一些公正廉明,少一些嫉妒与纷争,让真正有才能、有品德的人能够得以施展抱负,为我大明社稷贡献力量。”
此后的日子里,赵六每日依旧如往常那般按部就班地生活,只是在他的心中,悄然多了一份对圣裁的殷切期待与忐忑不安。他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那能够决定他命运走向的最终裁决,如同在黑暗中等待黎明曙光的降临,虽充满未知与不安,却始终心怀希望与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