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破,那曾经繁华锦绣、歌舞升平的大宋王朝,如倾颓的大厦,在元军铁骑的践踏下,残砖碎瓦散落一地,只剩无尽的悲凉与仓皇。
留梦炎,这位昔日在大宋朝堂之上,身着紫袍、位极人臣的宰相,本应肩负起扶大厦之将倾的重任,却在风雨飘摇之际,做了个令世人唾弃的抉择。
四处逃亡的留梦炎身形佝偻,往昔那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精气神早已荡然无存,双眼布满血丝,满是惶恐与挣扎。
他于府邸密室之中,来回踱步,犹如困兽。侍从在旁,小心翼翼地劝道:
“相爷,如今局势,宋军兵败如山倒,宋亡是迟早之事,咱们……得早做打算呐。”
留梦炎猛地停住脚步,咬咬牙,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沉声道:
“罢了罢了,出城,迎元军吧。”
那声音虽轻,却似一道利箭,划破了大宋最后的尊严。
消息传开,百姓怒骂声此起彼伏,街头巷尾皆在指责这卖主求荣之举。而留梦炎,却似那掩耳盗铃之人,在元军入城时,身着素袍,卑躬屈膝地迎上前去,对着元将阿尔哈雅谄媚一笑,拱手道:
“将军,留某愿效犬马之劳,望能在大元麾下谋个前程。”
阿尔哈雅瞥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从今往后,你且跟着,若有差池,可没好果子吃。”
留梦炎唯唯诺诺,自此踏上了这条叛国之路。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广东,经略使徐直谅坐镇府衙,眉头紧锁,听着探子来报临安局势,手中茶杯“哐当”落地,摔得粉碎。
他深知大宋气数已尽,慌了神,忙唤来麾下猛将梁雄飞,额上汗珠滚落,声音颤抖:
“雄飞啊,如今这形势,大宋怕是无力回天了,你且去隆兴,向元军请降,保全咱这一城老小性命呐。”
梁雄飞满脸惊愕,瞪大双眼,高声道:
“大人,此举岂不是叛国?咱世受大宋恩,怎能轻易降敌!”
徐直谅急得跺脚,吼道:
“糊涂!不降,城破之时,玉石俱焚,你担得起这罪责?”
梁雄飞无奈叹气,领命而去。
元将阿尔哈雅见梁雄飞请降,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嘿嘿”冷笑道:
“梁雄飞,你倒识趣。本将便封你个招讨使,回广东去,把那城池给我一一拿下,若办得漂亮,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梁雄飞虽心中不忿,却也只能抱拳称是,带着复杂心情踏上归途。
可命运偏在此时捉弄人,徐直谅刚遣走梁雄飞不久,闽中景炎帝颁诏勤王的消息传来,那诏书字字句句,似重锤敲在他心上,唤起了他仅存的一丝忠义。
他一咬牙,紧急召集权通判李性道、摧锋军将黄俊,神色凝重,大手一挥:
“咱不能降了,如今景炎帝有令,得守住广东,你二人速去石门,挡住梁雄飞。”
石门之地,两山对峙,地势险要。
李性道率兵抵达,却双腿发软,望着前方,手抚刀柄,瑟瑟发抖,嘴里嘟囔: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身旁副将催促:
“大人,快布阵迎敌呀!”
李性道却充耳不闻,只盼着敌军莫要太快到来。
黄俊见状,满脸怒容,啐道:
“呸,孬种!”
说罢,率麾下将士奋勇向前,摆开阵势。
梁雄飞率军至,见宋军阵前这般模样,大喊:
“弟兄们,冲,拿下石门!”
一时间,喊杀声四起,黄俊身先士卒,挥舞大刀,砍翻数个元兵,可无奈敌众我寡,身后又无支援,渐渐力不从心,身上多处负伤,终是战败。
他率残兵退回,怒骂李性道:
“你这贪生怕死之徒,坏我大事!”
徐直谅听闻兵败,面如死灰,长叹一声,弃城而逃,身影在滚滚烟尘中,尽显狼狈与绝望。
景炎元年六月,丁卯日,阳光炽热得有些灼人,梁雄飞顺利进入广州,城中一片死寂,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元军在城中大摆庆功宴,诸多降将皆满脸堆笑,接受元军封赏,唯黄俊,昂首挺胸,立于阶下,元将拿着官印递给他,说道:
“黄俊,你是条汉子,只要投了我大元,这官便是你的。”
黄俊“呸”地啐了一口,大骂:
“我黄俊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岂会与你们这群叛国贼同流合污!”
元将大怒,手一挥,刀斧手涌上,黄俊毫无惧色,引颈就戮,血溅当场,那热血似在诉说着不屈与忠诚。
而在广昌之地,吴浚仿若一道倔强的火焰,在大宋残烛微光中,奋力燃烧。他振臂一呼,召集四方流民、散兵,激昂道:
“大宋未亡,咱们尚有一口气,便要夺回山河!”
众人纷纷响应,聚成一支义军。凭借着一腔热血与对家乡山水的熟悉,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竟复了南丰、宜黄、宁都三县,百姓欢呼雀跃,箪食壶浆以迎。
翟国秀听闻吴浚得胜,也率部而起,直取铅山,一路攻伐,气势如虹。
傅卓则奔赴衢、信诸县,沿途百姓念及大宋旧恩,多有应和者,纷纷加入,义军队伍愈发壮大。
可元军怎会坐视不管,调集大军围剿。吴浚义军在一场苦战中,因寡不敌众,兵败如山倒,士兵们血染征袍,哭号声响彻战场。
翟国秀得知吴浚兵败,无奈长叹,引兵回撤。傅卓这边,同样陷入重围,拼死抵抗后,终是无力回天,望着身边兄弟一个个倒下,心灰意冷,最终放下武器,降了元军。
朝堂之上,宋相陈宜中满脸憔悴,却仍强撑着精神,目光扫向文天祥,神色恳切:
“文山兄,如今局势危急,唯有你能扛起这同都督之重任,望你莫辞,救大宋于水火呐。”
文天祥身形挺拔,目光坚定如炬,抱拳朗声道:
“大人放心,天祥愿为大宋,肝脑涂地,虽死无悔!”
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似是大宋最后的呐喊,透着悲壮与决绝。
盛夏时节,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都巍峨壮丽的宫殿之上,金顶熠熠生辉,每一片琉璃瓦都似精心雕琢的美玉,将耀眼光芒折射向四面八方,可这般璀璨景致下,宫殿内部却萦绕着庄严肃穆且透着几分清冷的独特氛围。
元帝忽必烈,端坐在那雕龙刻凤、镶嵌满璀璨宝石的龙椅之中,宛如一座巍峨不可撼动的高山,散发着至高无上的王者威压。
他身着一袭玄黑色绣金长袍,金线密织的龙纹在日光透过窗棂的映照下,似有了鲜活的生命力,蜿蜒游走、张牙舞爪,彰显着皇权天授的尊崇。头戴的冕旒,串串晶莹剔透的珠玉垂落,微微晃动间,遮挡住了他部分深邃目光,却更添神秘威严之感。
此时,他那宽厚有力的大手轻轻抬起,缓缓抚上龙椅精美的扶手,动作不疾不徐,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随后,醇厚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大殿之中悠悠响起:
“朕听闻那曲阜孔氏一族,乃是圣人之后,自先圣孔子起,血脉绵延传承,历经五十三世,代代恪守祖训,秉持仁德,在学问、德行之上,皆为世人楷模,声名远播呐。”
说着,他深邃锐利的双目仿若寒星,徐徐扫过殿下一众群臣,群臣们感受到那目光的威压,皆不由自主地微微颔首,以示认同与敬意。
“而这曲阜县尹孔治,身为孔子嫡传后裔,自幼浸润在圣人教诲之中,修身齐家、理政一方,颇有贤能之名,在那曲阜之地,深受百姓爱戴,威望极高呐。”
忽必烈微微顿了顿,身姿依旧挺拔端正,只是神色越发庄重肃穆:
“朕以为,这主祀先圣之事,绝非寻常祭典,实乃关乎我大元文脉传承、风化引导的重中之重。先圣孔子,其仁、义、礼、智、信之教诲,如明灯高悬,照耀千古,于我大元教化万民、稳固社稷,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故而,当择选贤能且身负正统血脉之人,担当此等重任,方不负先圣遗泽,契合我大元尊崇文治之要义。”
此刻,大殿之中寂静无声,唯能听见群臣们细微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在静待圣意。
忽必烈神色一凛,提高了音量,声若洪钟般响彻大殿:
“孔治,便由你兼权主祀事,望你秉持敬畏之心,殚精竭虑,恭谨操办祭祀诸事,从祭品筹备、仪式规制,到礼官遴选、场地布置,每一处细节皆需精益求精,务必弘扬先圣之道,使圣人之光辉,穿透岁月长河,普照我大元每一寸疆土,为朕祈福,为社稷求安。你可明白朕的苦心与期许?”
孔治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衣袂飘飘,透着儒雅高洁之气,头戴方巾,尽显读书人的风骨与端庄。
听闻元帝这番圣谕,他赶忙从群臣之中稳步迈出,神色凝重且虔诚,撩起衣袍下摆,双膝跪地,行那三跪九叩的大礼,额头稳稳触地,发出轻微闷响,随后,清朗且诚恳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开来:
“陛下,圣恩浩荡,如甘霖普降,臣孔治,承蒙先祖荫庇,得以生于孔门,自幼聆听圣教,沐浴在先圣仁德光辉之下成长。今又承蒙陛下如此信赖与重托,臣感恩涕零,必当以毕生心血,竭尽所能,恭谨履职。于祭祀之事,臣定当亲力亲为,严选每一份祭品,使其合乎古礼、彰显敬意;精心规制仪式流程,庄重肃穆、井然有序;慎选礼官,皆择那德才兼备、熟知礼仪之士;悉心布置场地,营造庄严神圣之氛围,力求弘扬先圣之道,让圣人教诲在大元疆土生根发芽,泽被万民。臣万死莫赎,唯愿不负陛下厚望,护佑社稷安康。”
当天下的儒家士子们得知那位被尊称为圣人后裔之人得到了元帝的高度器重后,他们心中对于元廷的好感瞬间增添了好几分。
这些儒家士子向来尊崇圣贤之道,而如今看到圣人之后能够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受到重用,仿佛让他们看到了自已所秉持的理念和价值观得到了认可与重视。
这一消息如同一股春风吹过士林,使得原本就对元廷持有一定认同态度的儒家士子们更是心生向往之情,纷纷开始以更为积极的姿态关注着元廷的一举一动,期待着能有更多像圣人之后那般贤能之士得以施展才华、为国为民谋福祉。
时光匆匆,几日转瞬即逝,朝堂之上再度齐聚群臣,气氛相较于往日,凝重之中更添了几分忙碌与整顿之意。
忽必烈身着的龙袍依旧华贵威严,他身姿笔挺地端坐于龙椅之上,面庞不怒自威,只是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锐利如苍鹰俯瞰猎物,带着审视与决然,徐徐扫视着殿下每一位臣子,那目光所到之处,群臣皆心生敬畏,垂首敛目,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他才打破沉默,醇厚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大殿内悠悠响起:
“朕观两浙大都督府,丞相设立之初,本为管控军政、稳固边防,可如今时过境迁,却弊病丛生。其内部运转迟滞,犹如老旧腐朽之水车,嘎吱作响,难以高效运作;权责划分模糊不清,恰似一团乱麻,遇事推诿扯皮,于军政事务处置之上,诸多弊端渐次显现,已然不符当下我大元在南方之形势所需,长此以往,必成肘腋之患,当速速罢黜,以绝后患!”
大臣们听闻此言,虽心有震动,有的面露惊愕之色,有的暗自思忖,可在这威严朝堂之上,无人敢出一言反驳,唯有一片死寂,唯能听见偶尔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在空旷大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然,”
忽必烈话锋一转,语调微微上扬,目光之中透露出深邃的谋略与远见卓识:
“为强化对南方广袤之地的管控,稳固我大元根基,筑牢国之藩篱,当务之急,乃是于鄂州、临安两地,设立行尚书省。此乃关乎国家兴衰之要政,绝非寻常政令可比。鄂州,扼守长江要冲,商贸繁茂,为兵家必争、财富汇聚之地;临安,往昔大宋旧都,虽繁华已逝,却底蕴深厚,人文荟萃,于政令推行、民生安抚之上,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于这两地设立行尚书省,便如同在南方大地嵌入两颗稳固的铆钉,牢牢把控军政财税、民生诸事。”
他微微坐直身子,双手扶着扶手,神色越发庄重严肃,目光炯炯地看向群臣:
“此事繁杂艰巨,涉及财税征收,需厘清田赋、商税、杂役种种细则,确保财源广进且分配合理;关乎政令畅达,要打通上下关节,使朕之旨意如臂使指,精准落地;更有民生安抚,需关注百姓衣食住行、灾荒赈济,保一方太平。故而,须选派干练能臣,悉心经营,不容有失。”
言毕,他目光如炬,看向几位心腹大臣,那眼神之中饱含期许与命令,示意他们即刻着手筹备,不得有误。
紧接着,未等群臣缓过神来,忽必烈再次颁下诏令,声音沉稳有力,掷地有声:
“再设诸路宣慰司,此司之职,犹如朕之耳目、臂膊,延伸至四方八面,联通上下,洞察民情,上传下达。便以行省官兼任其职,并赐予相衔,使其有权有威,遇乱能抚,逢事能决,可便宜行事,灵活应对四方变故。但凡已立行省之地,宣慰司便无需重复设立,以免叠床架屋,政令相悖,滋生内耗,致使诸事紊乱。务必使诸事顺遂,家国安稳,政令通行无阻。”
语毕,大殿内先是片刻寂静,随后众臣齐声高呼“陛下圣明”,声浪如汹涌潮水,震得殿宇梁上尘埃簌簌而落,一场关乎大元南方军政格局重塑、影响深远的变革之事,便在这威严庄重的朝堂之上,一锤定音,徐徐拉开波澜壮阔的大幕,只待后续风云变幻,见证历史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