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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嚼着雕花屋檐的动作骤然停住，碎屑从齿缝间簌簌落下，铜铃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哈？人类的脑袋能有什么滋味？又腥又硬，还不如北地雪鼠的尾巴！”
常欢只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他忽然化作兽形，巨爪按在瓦片上发出吱呀轻响，“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本尊是追着混沌的气味找到那里的，赶到的时候人就没了，混沌也没了，于是就走了。”
“那里并没有混沌的气味，倒是你，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吧。”常欢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饕餮的尾巴突然重重甩在青瓦上，溅起的冰碴混着腐石碎屑飞了三尺高。
它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常欢的眉心，竖瞳里流转的幽光映出她眼底的狐疑：“混沌与穷奇那些蠢货不同——它吞的是‘规则’。”
兽爪在地面划出深痕，每道沟壑都渗出淡淡的浊气，“六百年前被镇压时，它己把自己炼成了‘虚无容器’，若不依附灵魂碎片，连气息都会散成齑粉。”
常欢后退半步，忽然想起那诡异的力大无穷的凶手，“你是说，他现在变成了人类？”
饕餮用爪子碾碎一块青砖，露出底下蠕动的虫豸：“不是人类，是‘伪物’。”
虫豸触碰到他的灵力，立刻化作晶莹的露珠，蒸腾不见。
“它吞了谁的灵魂碎片，就会变成谁的模样，连记忆都会啃得干干净净。”
常欢现在明白了，那冯少河是刚好碰巧撞见了混沌吞噬人，被灭口了。
那么混沌取代的很可能就是冯府的人了，常欢心里瞬间有了方向。
“你为什么能一首追查到混沌的踪迹？”
“因为本尊……吞过它一只爪子。”饕餮张开巨口，露出左侧犬齿上的裂痕，“五百年前在幽冥渊，这蠢货想吞本尊的本源，反倒被本尊咬下根手指。”
浊气凝聚成透明的爪子虚影，指尖还沾着半片鳞片，“这东西每隔百年就会渗出‘规则’的味道，比北地冰鲸的脑浆还鲜上几分。”
“话说回来，穷奇去哪里了？吃饱了刚好找他活动活动筋骨。”
常欢的脸上少见的闪过了一丝心虚，“不知道呢，他整天乱逛，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饕餮的眼睛瞪得溜圆，尾巴拍打在屋顶，溅起一片尘土飞扬，“一个个都擅离职守，好吃好喝，就只有我在受苦。”
常欢敷衍一笑，附和说道：“都这样，都这样，还是先说混沌的事吧，现场就你的一个脚印，要是不把它抓住，可就要算在你头上了。”
“那先说好，等我回来，要先备好一份九九还阳羹——”
“常掌柜可在？”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两妖的谈话。
知味馆门外，青牛正焦急地等在阵法外面，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颤音。
他连夜赶来知味馆报信，却不想被法阵拦在了门外。
常欢指尖微动，食魂铃轻晃间撤去本来为饕餮准备的结界。
青牛裹挟着连夜的霜气冲进来，“常掌柜！城西乱葬岗……发现了小妖怪的尸首，被砍去了头颅！”
饕餮正用爪子在青瓦上乱画，听到这话忽然警觉：“也被割去了头？”
常欢跟他对视了一眼，混沌这样大肆收集头颅必定还有另外的用处，不能再耽误了。
“你最好天亮之前把它抓回来，我去找那些头的下落。”常欢丢下一句，跟青牛赶向城西。
天色刚划破鱼肚白的时候，常欢缓步踏入京兆尹的停尸间。
一道寒芒突然从阴影中掠出，利刃精准地停在她咽喉三寸前。
持刀之人斜倚在门后，绯色长衫还是昨晚那件，腰间玉带钩刻着祥云纹路。
“常掌柜好雅兴”，男人抬眸，眉眼上挑如刀，“不过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他心中复杂万分，从常欢昨晚的表现来看，她分明是认识脚印的主人，她现在出现在是调查还是销毁证据。
“不必这么大敌意”，常欢用手拨开他的剑刃，急匆匆地走向尸体，“今早有个小妖怪也遇害了，我怀疑凶手收集头颅另有他用，先让我看看尸体。”
“在这里”，崔琅听到她这话，赶紧引她到了冯少河尸体前。
常欢蹲下身，指尖轻触冯少河脖颈处的断面，掌心亮起淡蓝色的微光，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细密的符文从她指尖飞出，环绕在尸体周围。
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逐渐交织成一张发光的网，将尸体笼罩其中。
随着法术的施展，停尸间内的空气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温度骤然下降。
墙壁上的油灯留下最后一丝余晖，投下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舞动。
崔琅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常欢的一举一动，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常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全神贯注，催动法术不断向西周扩散。
那些符文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顺着地面快速蔓延，试图寻找头颅的踪迹。
然而，当符文蔓延到停尸间的各个角落时，却突然黯淡下来，仿佛遇到了什么强大的阻碍。
她咬了咬牙，双手快速变换手印，口中的咒语愈发急促。
停尸间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灰尘从屋顶簌簌落下。一道虚影在尸体上方缓缓浮现，竟是冯少河生前的模样。
虚影一脸惊恐，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快告诉我，你的头颅在哪里！”常欢急切地喊道。
然而，虚影只是茫然地看着她，随后在一阵闪烁中消散不见。
符文组成的光网也在这一刻轰然破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常欢脸色苍白，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崔琅连忙上前扶住她，“怎么样？”
常欢摇了摇头，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己经不在了，估计连骨头渣也不剩了。”
她不甘心地再次环顾西周，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
然而，除了冰冷的尸体和阴森的环境，什么都没有发现。
停尸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油灯偶尔发出的 “噼啪” 声打破这份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