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棺爆开的星纹在虚空织成天罗。九百张朔宁的面孔在天网中睁眼,血芒自瞳孔垂落成丝,将三百里地脉勒出道道猩红勒痕。定睛看去,那些根本不是什么丝线,而是密密麻麻钉入山脉的姻缘红线!
"紫木妖侯的灵媒丝!"朔宁的虎口迸裂。他以修罗刀支撑身躯,刀身上忽然渗出金色泪珠,"原来三百年前那场婚约..."泪珠倒映出骨塔地基下的景象:无数生着修罗角的婴骸正被红线缝合,"...是拿我当人形傀儡的针脚?"
婴灵突然伸手抓住一根红线。丝线割破他的手掌,落下的却不是鲜血,而是一串泛着星芒的冰晶。这些冰晶在半空结成尖碑,碑文正是《慈航度厄经》中最诡谲的"画魂篇"。
"宁郎还不醒悟?"南霜的残魂突然叹息。那些扎根在山脉中的鬼母树腾空而起,顷刻化作三百面星象罗盘,"千年轮回并非度化..."罗盘以血婴头颅为指针,"...而是七情炼阵!"
朔宁额间的掌门印突然发光。那些钉在地脉的姻缘红线瞬间倒卷,将他皮肉切割成千丝万缕。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骨架上布满细孔,每个孔洞都有一缕暗红光芒溢出——那竟是将他作为阵枢的血祭征兆!
星纹莲花彻底凋零的花蕊处,七岁朔宁的冰雕突然活转。九百个冰雕同时开口,声浪在虚空凝成青铜锁链,将准备逃遁的紫珏本体拦腰缠住。
"师姐若要我醒..."朔宁突然抓住那柄往生青铜剑。剑身映出他半张修罗化的面孔,"不如解释为何我的命格里..."他扯下颚骨上的红线,露出白骨表面的血色篆文,"...刻着你的本命咒?"
紫珏腕间的合欢铃突然炸裂。碎片如蝴蝶般环绕她周身飞舞,在虚空划出周天星斗的轨迹:"你当日亲手将我钉在往生井..."她腹部的血窟窿涌出星芒,凝结成七道暗金符箓,"不正是想用我的命星对冲修罗劫?"
话音未落,漫天星芒突然化作暴雨。七彩光雨淋在三百具婴尸身上,那些死去的尸骸突然站起,每具血婴额头都绽开紫珏的眉眼!
"轮转契..."修罗刀突然发出悲鸣。刀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婚书金印,每枚金印都束缚着一道情魄,"师姐把我们的姻缘..."朔宁的瞳孔因震惊而剧颤,"...分散在每具傀儡身上?"
冰魄紫珏突然抬手结印。十九道冰棱自她苍白的指间迸发,刺穿半空中悬立的往生镜。镜面碎裂的刹那,镜中映出的往生井景象突然活化——井底并非封印邪祟,而是座庞大的仙界遗骸!
"阿宁当年种的修罗道种..."紫珏的残魂突然与本体融合。她指尖涌出的星芒逐渐凝成红缎,正是成亲时盖头上的玉佩流苏,"...原是上古破败神族的魂核。"
话音未落,白骨菩提塔的废墟突然发出轰鸣。九百具婴尸张开五指向天,掌心浮现的却不是青冥轮回图,而是某种异兽探爪撕天的诡异图腾!
"玄凰地脉!"南霜忽然尖叫,"居然真的存在..."鬼母树的根须疯狂舞动,"...传说中能倒转阴阳的业火心窍!"
紫珏突然挥动玉簪撕裂虚空。一支通体黢黑的古幡破界而出,幡面上金线绣着的正是慈航历代掌门真容。朔宁见到幡面左下角的那个小像,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分明是他七岁叩拜山门时的模样!
"往生幡里这九百道魂契..."她嘴角溢出的银血染黑垂落的发丝,"正是从修罗道种里剥出的情丝。"垂旈晃动间,三百张慈航历代掌门的脸在虚空浮现,每个老者额头都嵌着枚修罗角!
朔宁的神魂突然沸腾。无数轮回中刻意遗忘的记忆涌出:每次转世都会在双修大典前夜屠灭全族,将族人的神魂炼成婚书上的金咒印记。那些他以为是情劫遭致的苦难,全部是他自己种下的因果!
"不可能..."他徒劳地挥动修罗刀劈砍往生幡。刀刃砍中幡布上的掌门面孔,那些老人突然睁眼,抬起的手臂穿出幡面攥住刀刃:"宿慧己开,道主为何还要自欺?"
西百年前某世轮回真相浮现:苍老的道侣握着朔宁的手,在天灵盖处剜出枚血色结晶——正是修罗道种的本源精髓。在他濒死时,爱人的面庞突然化作紫珏千疮百孔的怨魂!
"钟媵洞房中..."往生幡上忽然渗出黑血。那些血色凝结头大小的胎珠,"她们都怀着你的后嗣..."胎珠裂开处传出尖利啼哭,"...也是你种下的道种容器!"
朔宁忽然呕出冰晶。神识遨游天地时看到的过往全数倒转,那九百个被抽干精血的褴褛尸骨不是阵眼,而是玄凰地脉榨取后的残渣。真正的阵眼,竟在每一次轮回时凝结的修罗道种内!
"渴望力量吗..."往生井底突然传来叹息。七根骨钉穿出深渊钉在朔宁西肢,"这身修罗血髓..."断折的琵琶骨间升起血色莲台,"...是吞吃自己骨肉的滋味啊。"
紫珏本体突然踏着星纹从天而降。她身后的往生井中伸出无数腐烂手臂,每只手掌都攥着张披头散发的产妇面皮:"阿宁最爱的还是修罗相..."半截面皮飘到她脸庞,"...就像那年合欢殿内你撕开我脸的姿态。"
朔宁的头颅突然被幽冥火点燃。烈焰中显出她们初次相遇的真相:七岁女孩捧着的星纹木剑,分明是从尸山血海中挤出的灵髓!那只抚过他脸庞的手,沾满三岁稚童的脑浆。
星象罗盘突然全数炸碎。南霜的鬼母树根被厄火烧成灰烬,她在最后一刻对着朔宁绽开凄艳笑容:"师兄的脊骨...装着我的千世咒啊..."破损的魂魄化作绛珠融入那柄青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