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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外面雷雨交加，雨声像碎玻璃扎进耳膜
时斯衍从床上弹坐起来，床头柜的水晶烟灰缸此时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冷汗浸透的睡衣贴在后背，时斯衍靠在床头喘着粗气
二十岁那年的暴雨夜，失灵的方向盘带着父母冲断护栏，金属扭曲的呻吟在耳蜗深处回响，每一个声音与画面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2019年六月27日，时斯衍拿到了复查报告：
患者在经历父母车祸双亡这一重大创伤性事件后，出现了明显且持续的相关症状，频繁不由自主地反复回忆其父母车祸相关场景及得知噩耗时的痛苦瞬间，梦魇亦多与此相关。对可能勾起相关话题和场景表现高度警觉与抗拒。存在显著的消极认知和情绪状态，对自身持有消极评价，易出现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需要进行系统的心理治疗和必要的药物辅助以缓解症状。
他拿着报告单，不知所措
没想到，己经这么严重了
原本以为只要积极复健，就能很快恢复。
可是他错了，还是无法做到跟正常人一样…
若倾安，我是残次品
注定无法修复
…
时斯衍回到家中，在玄关处 弯腰捡起从口袋中滚落的药瓶，雷康律所的offer从若倾安包里滑出
邮戳日期是二十日，整整一周…
时斯衍对此毫不知情
他捻着信纸走向客厅的沙发，冰球在威士忌杯里撞出裂痕
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戒指
指纹锁开门的声音响起
时斯衍将皱巴巴的报告单藏在西裤口袋
“阿衍”
若倾安拿着一瓶胃药缓缓走来，笑容纯洁美好
“你不总是胃疼嘛”
“我就托人，在国外买了一种药”
“姑姑说这款药很好用”
“以后就让我来当你的营养师！”
“精通法律和饮食营养的女朋友可不多了哦”
若倾安不知道，时斯衍的胃病跟饮食从来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PTSD引起的胃痉挛罢了
…
若倾安坐在时斯衍边上，自然地搂住他的手臂
在看到信纸时微微一愣
“你…”
若倾安的笑容突然定格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雷康律师事务所…”
“倒配得上若小姐的野心”
时斯衍的视线定格在臂弯下的那只手，眼底晦涩不明
时斯衍音色很冷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
起身向窗边走去
“我…我没想好去不去”
“所以还没来得及说”
若倾安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笃定，有些慌乱
睫毛微微颤抖
“整整一周的时间”
“还不够你来跟我说一声吗？”
“也对，若小姐的前途向来比什么都重要”
时斯衍转过身，面向若倾安
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语气很轻很淡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该重新审视这段感情”
时斯衍双眸微微眯起，眉峰蹵起，下巴微微扬起，线条紧绷
尽力压抑着情绪
若倾安僵在原地，双手落在侧边，不断着
“审视什么？”
“我只是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告诉你”
“可是时斯衍，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在否认那句话
若倾安秀眉蹵起，一双美眸带着探寻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安静地伫立着，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平日里淡漠的眼眸，竟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泽
喉结滚动，努力抑制着翻涌的情感
过了几秒，还是开口说道
“若小姐，法律条文看多了，怎么连基本的理解能力都没有了？”
“时斯衍，你用不着这么呛我”
“把话说清楚”
若倾安的眼眶有些发红
“我的意思是”
“结束这段感情”
时斯衍一字一句说道
仿佛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仿佛被利刃划过
若倾安眼中一层水雾迅速弥漫，还是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时斯衍别过眼
他看不得她的眼泪
若倾安好久才找回声音
“为什么？”
“时斯衍，你不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
若倾安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给我一个原因”
她首首地盯着时斯衍，眼底是不甘和倔强
时斯衍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转动戒指
良久之后，时斯衍貌似下定了决心
“不爱了。”
“这个理由满意了吗？”
他看到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若倾安站在原地，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缩的花瓣
不爱了
确实是让人无可奈何的理由
“时斯衍，你想好了吗？”
若倾安轻呼出一口气
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想好了”
时斯衍声音有些发涩，喉结在阴影里滚动
若倾安抿着唇，站了好久
最后点点头，嘴角扯了扯
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缓缓转动戒指，一点点将它从手指上褪下
戒指终于被摘下
若倾安攥了良久，将戒指放到桌子上
“物归原主”
玻璃窗映出时斯衍紧绷的下颌线，外面风和日丽
若倾安突然想到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晴天，他将这枚戒指戴在她手上说爱她
时斯衍抬头跟她对视，他的双手紧握，藏在身后，缓缓道
“身体健康”
“真心的”
…
门被啪地一声关上
时斯衍突然有些站不住，指尖松开了藏了西十分钟的药瓶，喉结碾碎药片，漫开的苦还是压不住痛苦
时斯衍身形有些颤抖，将桌子上的戒指拾了起来
戒指内侧刻着AY
自己的那枚则是QA
时斯衍紧紧攥着那枚戒指，坐在沙发上，双肘抵着膝盖，双手垂在两腿之间
他的手指轻轻着戒指的表面，缓慢而沉重
缓缓将戒指举到唇边，薄唇贴上冰凉的金属
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
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在戒指上
“对不起…”
“我爱你…”
…
时斯衍起身将口袋里的报告单扔进垃圾桶
“建议家属陪同治疗”的几个大字被泪打湿
有些模糊
…
若倾安靠在门上，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不相信时斯衍口中的不爱
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可是遇到问题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推开我
是因为可有可无吗？
若倾安走出单元，抬头看向紧闭窗帘的房间
若倾安擦了擦眼泪，向前走去
步伐有些沉重
…
时斯衍，我不想再问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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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是泛黄的日记与天鹅绒戒指礼盒
两枚戒指安静地躺在礼盒中
时斯衍拿出钢笔
读研期间若倾安送他的
缓缓落笔：
“你的海面平静，我的暴雨才有意义”
字迹凌厉倔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