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躬身道:“启禀家主,那人...正是上午与您同路入城的那位公子。”
韩家主身形猛然一顿,而后露出一抹冷笑:“呵...好一个缘分。原来杀害明达的凶手,就在老夫身边,一路同行。”
他缓缓坐回椅子,指腹着扶手上深深的指痕,眼中寒芒闪烁。
跪在下首的小贱将头埋得更低,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倒是那家仆壮着胆子问道:“家主,现在该如何行事?”
“去请!”
韩家主忽然平静下来,声音轻得可怕,“既然天意如此...你去,就说...”
“就说...故人相逢,老夫备了上好的‘断魂茶’,请他一品。”
“是,家主。”
家仆点点头,退下了。
另一个房间内。
石不归盘膝而坐,周身蒸腾着缕缕白气,在夕阳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缓缓收功,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要来了吗?”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敲门声适时响起,三声轻叩,不疾不徐。
“咚咚咚—”
随着而来的是一道极其恭敬的询问。
“公子可方便?”
石不归整了整衣襟,开门时己换上一副温和表情。
“你是?”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
门外家仆躬身而立,双手交叠:“公子您好,我是今日与您同行之人的家仆。”
“我家老爷说与公子有缘,特备了上好的云雾茶,想请公子一叙。”
“哦?喝茶吗……”
石不归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随即展颜一笑:“好啊,我最喜欢喝茶了。”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即走出房门,缓缓将房门带上。
视线不经意扫过周围,看到几个角落中的几人。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石不归开口道:“带路吧。”
“请随我来。”
家仆躬身引路。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雅室前。
“公子,就是这里了。”
石不归推门而入,檀香混合着茶香扑面而来。
韩家主端坐在紫檀木椅上,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气度不凡。
见石不归进来,他眼角微微抽动,却很快展露笑容。
“小兄弟,请坐。”
石不归施施然入座。
韩家主挥挥手,一旁就有一位仆人走了过来,为二人斟茶。
“真是巧啊。”韩家主轻抚茶盏,“上午才同车而行,眼下又能共饮,这缘分...”
“确实巧。”石不归微微一笑:“而且更巧的是,您这眉眼,我看你竟然还有几分眼熟。”
“想必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你的同族之人吧。”
茶室骤然一静。仆人斟茶的手抖了抖,溅出两滴茶水。
韩家主脸色一僵,而后笑了出来。
“小友真会说笑。来,尝尝这‘幽魂茶’,采自南疆绝壁,一般人根本无福消受。”
“哦?这般珍贵?”
石不归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一股幽香不断地徘徊。
轻轻摇晃茶杯,茶汤映出他似笑非笑的面容。
“这茶...似乎掺了别的东西?”
“哈哈。”
韩家主放声大笑,声音洪亮。
“小友多虑了。”
说罢仰头饮尽,将空杯重重一放。
石不归凝视杯中涟漪,忽而展颜:“前辈盛情,晚辈岂敢推辞。”举杯一饮而尽。
茶汤入喉,感受着腹中的暖流,他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确实是好茶。”
韩家主抚须而笑,眼中精光微闪:“老朽说的没错吧,此茶非寻常人能饮。”
二人推杯换盏,茶香氤氲,一时间竟似饮酒般酣然。
奇怪的是,这个时间二人无人言语,唯有饮茶声音不断。
首至第五壶茶尽,韩家主终于按捺不住,笑意微敛:“小友为何始终不语?莫非老朽有何怠慢之处?”
石不归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缓缓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前辈不也一首沉默?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言罢,自顾自斟满一杯,悠然饮下。
韩家主一怔,随即朗声大笑:“是老夫的不是了!”他捋了捋衣袖,眼中笑意渐深,“老朽韩兆阳,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听到韩家主的自我介绍,石不归眼中精光一闪,而后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石不归。”他唇角微扬,“说来也巧,我听闻锦州有一韩氏大族,不知前辈与这‘韩家’……?”
“石不归……”
韩家主低声念了一遍,笑容未变,眼底却掠过一丝寒意。
“倒是让小友见笑了,老朽正是‘韩家’家主。”
“原来如此,当真是缘分。”
石不归笑意更浓。
“前些日子,我还结识了贵府一位俊杰,名叫……”
他微微一顿,目光玩味地望向韩家主。
韩家主脸上的笑意终于凝固,声音陡然冷沉:
“韩明达,是吗?!”
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有一丝感情,仿佛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对对对——还是您对自家人记得清楚。”石不归抚掌轻笑,眸中却无半分温度,“不像我,这么快就忘了。”
“老夫自然记得。”韩家主缓缓放下茶壶,指节微微泛白,“那可是我的亲孙儿,怎会不记得?!”
“哎呀,原来是您孙子?这不巧了吗。”石不归故作惊讶,笑意愈发张扬,“怪难怪,您二人当真像得很。哦,对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倾身,嗓音低缓:“就是不知道……您死的时候,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像呢?”
静——
二人视线交错,空气中没有一丝声音传出。
茶盏坠地的脆响在死寂中炸开。
“好小子!你好胆!”
韩家主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每个音节都裹着森然寒气。
“我有什么不敢的呢?”石不归轻笑,眸中同样充满寒意。
“轰——”
檀木茶案被一掌劈碎,木屑如蝶纷飞。
“我要你为我孙儿陪葬!”
说罢,韩家主袖袍鼓荡,金丹威压化作实质的灰雾在厅堂翻涌,西周‘诡气’升腾。
那只枯瘦手掌突然扭曲变形,皮肤下似有万千毒虫蠕动,眨眼间化作遮天巨幕罩下。
石不归足尖轻点,身形如柳絮飘退。
那鬼手暴涨三尺,指缝间渗出粘稠黑气,却在即将缠缚的刹那......
“哗啦!”
客栈的窗户被撞得粉碎,一道身影闪过。
“韩老鬼,你的速度慢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