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林怜心是一只小狗。
只会跟在沈氏身后的小狗。
沈氏上房她揭瓦。
沈氏挨打她求饶。
她们一起度过了豆蔻之年,迎来了及笄之时。
“沈姐姐,我们成婚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起玩耍呀。”
沈氏当时正在玩蝈蝈笼,专心的牙都快咬碎了:“当然可以,成亲又不是坐牢,当然有时间一起玩儿啦。”
“那就好!”林怜心说,手里是沈氏刚给她摘的玉兰,静静沁着香。
可一切到她们及笄后就变了。
林怜心的母亲让她去勾引洛锦丰,说申国公府权势大,家中有万贯财,最合适她不过。
可她知道,父亲未来的一门私商需要过申国公府的门路,她得提前给父亲和弟弟铺路。
她不愿意的,她知道沈姐姐要嫁洛锦丰,她不会与沈姐姐争,但是她身不由己。
当晚,她溜去了沈府。
更深露重,她悄悄买通了沈府后门房,一个人去了沈氏的院子。
未嫁女子深夜私自外出是大罪,要坏名声的,但当时的她害怕沈姐姐误会她,便什么也不顾了。
“可是,沈清澜,你怎么做的!”林怜心垂败的面容突然狰狞了起来。
她永远忘不了那晚的屈辱。
那天,她刚到沈氏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还提到了她的名字。
“她算什么东西,也配和你争抢?”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她是谁?
林怜心疑惑,她停在了原地。
“她林氏一个庶出,她娘更是一个靠勾引上位的下贱胚子,她这种连出身都脏到底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你抢?”
林氏?
她们在说我吗?
林怜心顿时心乱如麻,她静静等着,等待沈氏的回答。
但她等了很久,连掌心都渗出了血,都没有等到沈氏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为她说一个字,她都不会如此心痛,犹如被人生剜了心肺,痛的她浑身颤抖。
“是你!是你瞧不起我!是你当我只是你身边的一条狗,是你背叛了我,我才会害你的!”林怜心在心中怒吼,但眼泪却流了满面。
屋外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向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滚!都给我滚出去!”林怜心怒吼。
屋外的人虽不满她的态度,但碍于她主母大娘子的身份,还是不情不愿的出了院门。
院中顿时静谧无声。
“那又如何呢?”林怜心终于说出了声,嗓音嘶哑。
她流着泪,泪珠一颗一颗砸在牌位前,扬起片片尘埃。
她抬手擦干了眼泪。
“沈清澜,你死了,你咎由自取,你看不起我,这是你应得的!”
“我只不过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
林怜心吼叫着,似孤魂申冤。
“不够!沈清澜!你死了都不放过我,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让我承受的屈辱,我会一点一点还到你女儿身上,让她也承受一遍被人死死踩尽脏泥的滋味!”
“沈清澜,是你先背叛了我!”
林怜心吼完最后一句话,她似用尽了力气,扑倒了在了蒲团之上。
只有一双血红的眼,依旧闪着嗜血的光。
霎时间,屋外狂风大作,雨水裹挟着空中的尘埃倾洒在大地上,湮灭了一切痕迹。
城东一处小巷中。
凌霄墨带着面具,站在雨里,手握一把玄色雕金长剑,他身形修长,势如猛虎,一双眼如黑渊,死死盯着前方,宛如一尊踏鬼神佛,斩尽世间阴诡肮脏。
他身边是一众与他同样穿着的男子,也是同样的挺拔,他们各置一面,都死死盯着面前的黑暗。
周围雨水敲击地面噼啪作响,似柴火寸断,也似屋倾呕哑。
顷刻间,厉鬼出世,面容狰狞,出没于阴阳之间。
是死士!
凌霄墨看向前方,拿出暗哨,轻轻一吹,下一刻,兵刃相接,寒光西射,狭窄的小巷中鲜血与雨水杂糅融合,倾洒在泥泞的地面,如红梅墨画。
在他身后,是一位身着暗绣金纹绯色官服的男子,此时的他手臂鲜血滚滚,正被身旁的侍卫死死护在身后。
“杀!”
众将齐吼,势如破竹,杀的死士节节败退。
凌霄墨冷眼斜看,一双黑眸如深渊地狱:“留活口!”
雨如倾盆,飓风更作,小巷旁茅草与黑瓦齐飞,又顷刻坠地,西分五裂。
洛言昭一行人迎着大雨匆匆赶回国公府。
云翠支起伞,在香菏的帮助下一齐接洛言昭回慧伈院。
云翠:“刚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酉时就突然变了天。”
香菏在一旁关了门窗,又吩咐铃竹去小厨房煮了姜汤。
“刚入春不久,许是倒春寒了。”
几人换了沾湿的衣衫,又喝了姜汤。
洛言昭和云翠等人坐在暖炉,轻轻开了半扇窗,就着炭火暖暖身子。
“明日我要上山去寻师母学医,也不知这雨明日会不会停下。”洛言昭担心道。
云翠伸头看了看天,说:“应是无碍的,倒春寒来得越猛,持续的日头也会更短,这雨应该到不了丑时。”
“你还懂这些?”洛言昭有些惊喜。
云翠轻轻吐了吐舌头:“我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庄子上常跟着农作,学会了些天时节气。”
“那你可以教教我吗?”洛言昭又说。
“好呀,大小姐什么时候想学,云翠随时都可以告诉小姐的。”
洛言昭又夸赞了几句云翠,几位小姑娘窝在房里一阵闲谈。
首到天色归息,雨渐小后,洛言昭用完晚膳,一人来了后库房。
有段时间没见墨枭了,他们约了今晚见面。
洛言昭拿起暗哨轻轻吹了一下。
没有动静。
她有些疑惑,又吹了几次,但房内依旧毫无动静,连烛火都未跳动一次。
“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洛言昭在心里想。
她选择再等一会儿,便坐到了凳子上,翻出纸笔,涂涂画画起来。
她在宣纸上写了林显彰的名字,又划掉。
今晚注定不太平,洛言昭看着纸上未干透的墨迹有些不安定。
忽然,一阵风吹开了库房后窗,烛火一阵摇曳。
她起身去关窗户,走过去,就看见一串水渍顺着窗沿一路来到了墙角的木柜旁。
洛言昭抬眼看过去,瞳孔微缩。
“你……你怎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