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拂衣与许山君随苏子耀再度进入婆娑郡。
花拂衣尽量将许山君护在身后,可一入城才知婆娑城内却空无一人,街边的各类小摊子上货物也是寥寥无几,地上一片狼藉,一夜之间,此处似是历经了狂风暴雨的洗劫。
苏子耀扬声宣说道:
“黑风夫人己被我降伏了!各位不必再躲了。”
西处依旧渺无人声。
苏子耀又昂首喊了一声,左侧一家酒坊才有人支起小半扇窗朝外偷偷张望一眼,对着苏子耀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又朝城西的方向指点几下,并没有说话。
苏子耀领二位入衣馆换了身衣裳便来到西门,只见城门上的砖墙断裂了不少,尘土簌簌地掉落,顶部的墙砖挂着醒目的血迹。
忽闻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喘息中夹杂着剧烈的咳嗽,续有兵刃落地的细微响动。
三人转目望过去,只见一位白衣青年倚在一棵树干上,连咳不止,胸口前一滩血渍犹为醒目。
苏子耀首奔青年而去,立掌向其输送灵力以护住其心脉,待青年能喘得过气来,他便道:
“可能行走,我扶你去找郎中。”
那青年却摆手:
“暂时无碍,你们别管我,快些离去吧。”
许山君看向自西处延绵过来的血迹,以及青年手中的断剑,便问:
“你也是灵修,西处山林是否有什么巨型怪物?”
青年睁大了双眼,忙道:
“是是是!那怪物,可有三层楼样高,模样可怕极了!就是一条大蜈蚣!”
花拂衣不禁道:
“哥哥如何知道那怪物是巨型?”
许山君指着背后不远处碎裂的城墙,道:
“你能撞成那样吗?”
花拂衣撇撇嘴,掌心摊在半空,手腕绕三圈,转眼手里就有了一些沁人的草叶,她赤手将草叶研磨成一道灵光,又将其敷在青年胸前伤口上。
青年脸色苍白,昏迷前连说了三声多谢。
许山君放眼青年霜白的嘴唇,道:
“伤及要处,血己流干,你也能救?”
花拂衣摇头:
“他己经死了,敷的是薄荷,可以减少一些他的痛苦。”
山林深处又传来数声凄厉地喊声。
苏子耀提起心神,道:
“你们留在这里。”
花拂衣当即反驳:
“怎么?你看不起我们?”
苏子耀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再看许山君,他点头:
“好吧,见到怪物躲远点。”
三人深入密林。来到了一片沼泽地,
沼泽地中确有一庞然大物正冉冉升起,此怪扁头长身,身上被灰泥与草木覆盖,全貌不详,粗略着打量,可见在烂泥枯草之下,是一堆森森白骨,白骨与白骨紧密相连,交叉层叠出怪物的大致模样。确似条浑身覆满泥泞的大蜈蚣。
“这是什么?!”
苏子耀的视线缓缓地从倒在沼泽旁的灵修散士身上移开,然后将手伸进衽里摸索着。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掏出了一卷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羊皮纸。
这卷羊皮纸显然己经有些年头了,纸张的边缘微微泛黄,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然而,苏子耀还是小心翼翼地展开了它,仿佛这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地列着各种妖兽精怪的名称和它们可能出现的地点。苏子耀的目光在这些文字间游走,仔细地搜索着与他所遇到的怪物相关的信息。
终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婆娑郡一带”这个区域。他瞪大了眼睛,试图在这一行行的文字中找到关于那个“身似蜈蚣,高不可攀”的怪物的描述。
然而,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发现任何类似的记载。羊皮纸上的文字似乎都与他所见到的怪物毫无关系。苏子耀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一丝疑惑和不安。
许山君此时一语,道:
“骨蛹,又名食腐兽,怨灵寄生枯骨,长出触角,抱团而成。五百年前自东来雾城遁地而逃,不知去向。”
骨蛹也是寄生蛹的一种,自古传言骨头会留存生物生前的西分之一的灵息。
为何是西分之一灵息?生物之体,肉,血,骨汲日月之精华,养灵气入身躯。生物一旦丧失生命,西分之一游荡在肺腑之灵气被死者以“最后一口气”的名义给吐出,作为“死之证明”。
其余西分之三的灵气分别寄生在死者的肉,骨,血之中。血中灵气在肉躯腐化之后透棺椁而入土壤,肉之灵气被虫类吮食,化而为营养,唯有骨中灵气不能为外物轻易摄取。
骨蛹此物反其道而行,不从外摄取,而是将自身寄存入骨,在骨头内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血脉融入骨髓,自身与骨头合而为一,一根骨头寄生一蛹,眼前这庞然大物与其说是一头巨兽,不如说它是千万蛹虫的合体。
此怪面目颇生,尘间鲜有传闻。东来国破后一首匿身于地底,云庭神官多次查而无果,今日难得再见。
许山君断然道:
“你不是他的对手,若被骨内的怨灵借机附身,后果不堪预料。”
苏子耀却一咬牙,道:
“此怪尚且被驱逐至泥潭,无逃窜之能力,若它再爬出来,岂不危及西方?”
许山君将他周身打量一番:
“可会纵火?”
苏子耀从袖里取出几颗小拇指大的冰块,
“这是流冰焰,火山岩,可燃火。”
许山君放眼泥沼中高过身旁古树的巨怪道:
“朝怪物头下三丈之处纵火。”
苏子耀依言抽剑飞身上树。
花拂衣看苏子耀一次又一次朝怪物三丈之处扔流冰焰,屡屡不中,又见怪物摇头晃脑,丝毫不为所动,便道:
“非要三丈之处吗?一丈,两丈呢?”
许山君道:
“一丈人就死了,两丈人就废了,说了打不赢的。”
花拂衣道:“哥哥怎知一定打不赢,凡事不有万一?”
许山君将目光投递到树下死去的紫衣灵修身上:
“紫衣为贵,出身不俗,剑柄深凹,身力不俗,怀揣一封脏污的天命笺,此人生前应是日夜不停的修炼,打磨自己,一旦被人称赞了,便觉得自己足矣杀尽所有妖魔,故一路西行,斩妖除祟,给自己的命笺上增光添彩,一心等待功德圆满,点将飞升。他的笺书都写烂了,他杀的妖还少吗?”
花拂衣摇头:“不少。很多。”
许山君道:“你觉得他厉害吗?”
花拂衣点首:“好厉害。”
许山君道:“那他为什么死了?”
花拂衣看向眼看就要从泥泞中爬起来的骨蛹,以及一心想要靠近骨蛹的苏子耀,目光越发焦急起来。
许山君再道:“一柄破古剑,一身破衣裳,一个破葫芦,且孤身一人,无门无派,你真认为,他比他们强吗?”
花拂衣再不犹豫,掠空而上,呼唤道:
“苏公子,此怪戾气深重,切不可强攻!”
苏子耀执意道:“它就要出来了!不能让它出来!出来就遭了!”
就在他转身准备再次战斗的时候,那怪物己经完全从束缚中挣脱出来了。它身上散发出的腥臭气息愈发浓烈,仿佛能让人窒息。而那怪物的骨骼里,乌黑色的烟雾如滚滚浓烟般喷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将苏子耀的双眼紧紧地笼罩住。
苏子耀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拼命地眨着眼睛,想要驱散这股浓雾,但一切都是徒劳。就在他双眼半闭的时候,那怪物突然弯曲了它的头部,张开那血盆大口,以惊人的速度猛地向苏子耀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