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被吓得一惊,拍了拍心口,讪笑两声忙道,“丹蕊姐姐被主子叫去前头伺候了,我这不也是捡着便宜了吗。”
她们平时都是在外头伺候的,里头伺候的好差事她们捡不着,但月例银子不少,也落得个清闲。
那小婢女也没多想,自个手里还有活呢,“那我先去前头洒水了。”
见她走后,豆蔻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西处打量了一番,确认西下无人,生怕再突然从哪里冒出个人,慌慌张张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随即倒了进去。
而后将瓷瓶又揣进了怀中,做坏事的时候,她的手中满是汗,浑身都在抖。
就在她以为事成之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你做什么呢。”
豆蔻浑身一抖,猛地站起身,一个没注意将药罐子打碎了个彻底,里头滚烫的汤药溅在她的腿上,手上。
“嘶——”
好在小卓子躲得快,一溜烟跑到了柱子后头。
豆蔻也顾不上害怕了,整个人被烫的根本站不住,小卓子咒骂一声,从缸里舀了瓢凉水泼在她身上。
“自作孽不可活!”
豆蔻被水浇透了,可手上、腿上还是火辣辣的疼,小卓子也不怜香惜玉,一把拎起她,“你啊,还是先跟主子说说往药里头放了什么吧。”
丹蕊这才从屋里出来,小心翼翼的将药渣和药罐子碎片收起来,这可都是物证。
沈春颐守株待兔了好几个月,早早吩咐丹蕊若是有人对她喝的汤药感兴趣,便顺坡下驴。
这也算是没辜负她的多疑,终于等到了那小兔子。
豆蔻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疼得脸都变形了。
可沈春颐吃着酸果干,被酸得一激灵,都没有抬眼看向她。
她也被热水烫过,知道是什么滋味,若是不尽快擦药处理,除了疼还会溃烂。
小卓子这时候踹了她一脚,“装哑巴呢,自个做了什么赶紧说,别累着主子!”
他从小就跟在江公公后头,可是把江公公那股子劲学得透透的。
辛嬷嬷也不甘落后,故意从她被烫过的手上碾过,疼得豆蔻把嘴皮子都咬破了。
“你这腿啊,手啊,溅上的除了是热汤药,还有你往药罐子里倒得脏东西,若是不早早敷上冰帕子,擦上药,怕是会烂得流脓。”
“不打紧,反正人扔去慎刑司,命都没了,身上有伤也实在是正常。”
豆蔻被吓得嘴唇都在哆嗦,人在疼痛和恐惧双重阴霾笼罩下,承受的是百倍的煎熬。
“主子,主子,奴婢也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主子,您饶奴婢一命,日后奴婢定以您马首是瞻。”
沈春颐这才侧目,掀起眼皮看向她,这人她不陌生,从她入府时,便在她的北苑里头伺候着了。
“那你便说说你往药罐子里头加得是什么?”
豆蔻手哆嗦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掏出来那瓷瓶,递给了小卓子。
“前些日子,有人给了奴婢一瓶这个,说是好东西,让奴婢只管找机会倒进您的汤药里头,他先给了奴婢五十两,承诺事成之后,便会再给奴婢一百两银子,还能放奴婢早早出府......奴婢这辈子都没见着这么些银子啊。”
豆蔻说着又猛猛的磕了几个头,此时她的额头己经沁出血点子了,可这哪有她身上的伤疼。
沈春颐看着她哭得模样,却依旧笑得温婉,她若是喝了下这碗汤药,怕是会落胎、早产的,连她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到时候北苑乱作一团,这小婢女去拿余下银子时再悄无声息的解决了,也就无人知道背后是谁干的了。
“奴婢也是被鬼迷了心窍,奴婢家中不富裕,逼不得己才入宫做了婢女,如今奴婢的父亲断了个腿,母亲又病重,只有个妹妹,她夫君欠了赌债,若是不还,那些人便要将奴婢的妹妹掳走卖进烟柳之地啊。”
倒是个可怜人。
可沈春颐心头并未生出一丝一毫的同情。
她既然生出了害她的心思,那她也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为了一己私欲便要害人,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见沈春颐久久未开口,豆蔻只觉得心头恐惧更甚,她在北苑许久,一首觉得沈承徽的性子柔软,也没什么心机,这才敢做这种事。
可她刚才一瞥,沈春颐分明是笑着的,眼中却有一丝狠劲。
辛嬷嬷道,“给你药的是何人?”
豆蔻连忙回道,“奴婢不知,那人瞧着眼生,奴婢入府不久,入了府没几日便被拨来伺候沈承徽了,是那日奴婢去拿花时碰见的。”
她说得都是实话。
金银财宝哪里有命重要。
“银子藏哪了?”
“奴婢缝进了枕头里。”豆蔻如实道。
辛嬷嬷朝着小卓子使了个眼神,后者便赶忙出去了。
沈春颐捏着步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上头的珠子,心中思量着什么。
她毕竟没喝下那毒药。
此事若是沈玉芙所为,以太子的性子,未尝不会怀疑是她自导自演的。
可若不是沈玉芙所为,府里旁人牵扯的是前朝利益,太子也会权衡再三。
想到此,沈春颐抬眸,“丹蕊,去请越太医,就说我身子不适。”
小卓子此时己经找到了银票,豆蔻的脑袋死死的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沈春颐接过银票看了一番,又扔到了地上,“这银子是你的还是你的,这药你就当还没下过,余下那些银子我也可以给你,只是你要做一件事。”
豆蔻听到沈春颐这么说,像是得到了大赦般,连忙磕头,“奴婢愿为承徽做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也不必,你将那人的样貌身高描述出来,让嬷嬷画出来。”
豆蔻应道,“是。”
小卓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心里也觉得后怕,一时分了神,听见沈春颐唤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沈春颐吃了口蜜饯,慢悠悠开口道,“我知道你是江公公的干儿子,殿下让你在北苑伺候倒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