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弯下,含着笑意,似羞似怯,如月下海棠。
商鹤亦忽然觉得她像极了那日他狩猎的小鹿。
“所以画孤?”
沈春颐眼睫轻眨,“见不到殿下,妾身只能以此聊表相思之情了。”
“现在见到了,日后还画吗?”商鹤亦说这话时,眼中藏了三分温柔,七分疼惜。
“不画了,妾身画的那般丑,殿下都错认成子路了,况且,画得再好也不及殿下真容。”
此时,她的眼中真的只有商鹤亦。
偏她又一副天真清纯的模样,就像是在等着他疼一样。
“孤乏了,陪孤歇下吧。”
他有分寸,来之前他问越明她身子如何时,也顺便问了下她何时能侍寝。
越明说,待她怀胎西月时方可,还得轻些,不可太过......
他对她,一向是怜惜有加,不失温柔的。
想到此,他又补了句,“只是歇着。”
沈春颐抿着唇,盯着他的眸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殿下,妾身没多想。”
言下之意,便是商鹤亦想入非非了。
商鹤亦倒也不觉得脸红,美人在怀,君子尚且不能坐怀不乱,更何况他不是君子。
“阿枳愈发调皮了。”
沈春颐娇俏一笑,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殿下不是许妾身骄纵吗?”
骄纵些又何妨,这样的沈春颐,他只想捧在手心里头。
他会怜惜她的。
所以,今夜他与沈春颐真的只是和衣而眠。
虽说他手上有些不老实,但爷确实拿捏着分寸了......
*
眼下沈春颐有了身孕,这薛奉仪又有了身孕。
太子不鸣则己,一鸣惊人。
可皇后并未有多欢喜。
“废物!太子妃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宫当初选她做太子妃真是眼瞎了!”皇后气的连桌案上的佛珠都拂到了地上。
太子府任何一个人有身孕都好,偏偏是康亲王送去的玩意有了身孕。
真是晦气!
皇后身边的嬷嬷对此司空见惯,抬手屏退了伺候的宫女。
“皇后娘娘息怒,眼下并未到瓜熟蒂落之时,再者说,女子生产可都是鬼门关走一遭,就是活不下来的,也不在少数。”
一番话,平息了皇后的怒意。
“只怕皇上也不会太喜。”
胡皇后自皇上尚是皇子时便做了她的正妃,皇上的心思,她猜不透,却也能猜个七八分。
那日宴席,皇上不过是借着酒意给康亲王个台阶下。
“皇后娘娘,这后头的腌臜事,陛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只眼的。”
嬷嬷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
“皇后娘娘,太子妃来请安了。”
皇后闭上眼,重新捻起了佛珠,嬷嬷会意,走到了外头。
“奴婢见过太子妃。”
虽是嬷嬷,可人家是皇后身边的嬷嬷,沈玉芙连忙伸手扶起她。
“嬷嬷不必多礼,本宫来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此时可在?”
嬷嬷既然在,那想来皇后也是在的,但沈玉芙是要多嘴问问的。
“太子妃来得不巧,皇后娘娘头疾发作,方才喝了药歇下。”嬷嬷一副极其可惜的样子,“只能劳烦太子妃候着了。”
沈玉芙依旧笑着,“无妨,本宫去偏殿等着母后。”
那嬷嬷却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太子妃来得不巧,偏殿此时正在洒扫,只能劳烦太子妃在此处候着了。”
沈玉芙脸上的笑僵住了,这入了秋的天,那风可是最容易吹的人染风寒的。
“是,那本宫便在此处候着母后。”
皇后打定主意要冷着她,沈玉芙心中多少明白几分。
可她又有什么法子,人家那些人有孕都是上天眷顾,她不得上天眷顾也不是她求得。
沈玉芙就这样站在殿外,惹得那些个洒扫的宫人都低下去了头。
太子妃被皇后娘娘责罚,也是常见。
殿内,皇后品了三盏茶,翻了半本佛经,才觉得乏了,却也没法算让沈玉芙进殿,反倒是小憩了片刻,悠闲自得,就像是忘了有沈玉芙这个人一样。
这一个时辰沈玉芙实在是难熬。
脸上挂不住就算了,偏偏今日这风邪得很,竟往她身上吹了。
吹的她瑟瑟发抖,止不住的战栗。
“太子妃,皇后娘娘醒了,知道您等了许久,忙让奴婢带您进殿呢。”
沈玉芙的笑,是咬着牙挤出来的,“有劳嬷嬷了。”
若不是翠环在旁边扶着,她是一步都走不稳的。
“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靠在榻上,丝毫不见病容,反倒有丝雍容华贵的富足态,“赐坐。”
“本宫近日新得了串佛珠,就赏给你吧,你也该同本宫一般,常常读读佛经,静心凝神,心静了,子嗣也来得顺些。”
打一个巴掌,又给个甜枣。
沈玉芙却也得甘之如饴,“谢母后赏赐,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她面上恭顺,心中却腹诽:太子给不了的孩子,鬼神天老爷能给似的。
皇后抿了口茶,悠悠开口,“你啊,是个聪明孩子,就是少了股机灵劲,你可知为何当初本宫选你做太子妃?”
沈玉芙未答,但她心里明镜似的。
皇后好似真的慈悲为怀一般,笑着看着她,“太子妃,你莫要让本宫后悔才是啊。”
论家世,论样貌,论品行,论才华,沈玉芙都不出众。
她是侯府嫡女,出身尚可,加上宁安侯府根基浅,又日渐衰落,成不了大事,皇后才将她看入了眼。
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傀儡,皇后可不想要。
皇后对她的羞辱,沈玉芙除了咬碎牙吞进肚子里,也没别的法子了。
“儿臣明白。”
“好了,本宫乏了,你退下吧。”皇后说着扶了扶额头,没再多说什么。
“是,儿臣告退。”
沈玉芙走在宫中长街上,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皇后也不是第一次这样给她难堪了,但像是今日这般警告她也是头一回。
凭什么连沈春颐那样的贱人都有了子嗣,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若是沈春颐诞下太子的长子,难保不会威胁她的地位。
“嫂嫂,好巧。”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将沈玉芙从深思中抽出,她抬眸望去。
只见来人锦衣华服,有着与商鹤亦三分相似的容貌,却不似他那般清雅矜贵,谦和温润。
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明艳又妖冶的脸,举手投足间,竟带着几分匪气。
沈玉芙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晋王爷。”
可晋王却丝毫不顾及二人身份,也不顾此时尚在宫中,摇着折扇朝沈玉芙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