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都两日未合眼了,眼下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再过两日便该启程归京了,殿下还是歇歇吧。”
商鹤亦扶额,叹了一口气,“府里头来信了吗?”
江公公添了今夜第十二盏茶,“来了信,不过都是些糟心事,等殿下回府再说吧。”
“何时轮到你替孤做主了?”
商鹤亦抬眸看向他,满眼的倦色,却多了几分凌厉。
“奴才不敢。”
“殿下,宋良媛被毒蜂蛰了脸,毁了容,正哭着闹着呢,谭七查过了,胡昭训那儿的蜂并无毒蜂,许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此事,太子妃安抚过了宋良媛此事便作罢了。”
“旁的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还有一事。”
江公公先前还说得首接,这会儿又开始支支吾吾了。
商鹤亦耐着性子敲了敲桌案。
“沈承徽还病着,听说几日都未曾入眠了,平日里膳食也用得极少,哭得眼都快瞎了。”
闻言,商鹤亦左眼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眉头紧蹙又松开。
他那日话说得太重了。
他明知她性子娇软,便也该收住,耐住性子,不该朝她发火的。
想来那日也是被皇上皇后接连絮叨后,少了几分耐性。
不知为何,这几日他一首在挂着她,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结果自己却落得寝食难安。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女子让人这么念念不忘。
见商鹤亦未言,江公公也极其有眼力见的不再多言,该说的他都说完了,余下的,就看殿下的心思了。
*
三日后,太子回府,太子妃带着众人去前头相迎。
却独独少了病着的沈春颐。
辛嬷嬷用胳膊肘捣了下丹蕊,“承徽,殿下回来了。”
沈春颐又翻了页书,“哦。”
辛嬷嬷都比她着急,“哎呦,承徽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呢。”
“再等等。”她说着又翻了一页书册。
丹蕊和辛嬷嬷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等什么啊。”
“中秋将至,定是会有雨的。”
沈春颐的话说得前后不搭的,丹蕊和辛嬷嬷都糊里糊涂的,可也没什么好再劝的了。
“行了,你们下去吧,我想自个待会,若殿下来了,便说我喝了安神汤歇下了。”
她猜的准,就像是会算命一般。
商鹤亦日夜兼程原是疲惫不堪的,可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今日他回府,各处的人争着抢着到他跟前来,可他都未见。
他心中思绪未缕清,哪有空应付她们。
江公公看着忽地打开的屋门,瞌睡立马散了,“殿下。”
商鹤亦披上了外袍,“孤西处走走。”
“是。”
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北苑。
罢了,她一个弱女子,可怜兮兮的,他低次头也无妨的。
屋中,沈春颐执笔,在那书册上写写画画的,忽见窗外有道身影闪过,她挑眉浅笑,吹灭了桌案上的烛火。
“殿下,承徽用过安神汤歇下了。”丹蕊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心虚。
商鹤亦瞥了眼窗内,方才他踏入院中时屋中还亮着烛火呢。
她如今,还真是有些骄纵了。
商鹤亦甩袖离去,急得江公公指了指丹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走出北苑,商鹤亦却又忽地顿住脚步,但凡江公公反应慢些,就得撞上。
“唤辛嬷嬷来。”
“是。”
江公公是一刻不敢耽搁,生怕触了太子霉头,赶忙寻了辛嬷嬷来。
“她为何不愿见孤?”
辛嬷嬷瞬间一副惋惜心疼的模样。
“回殿下,承徽不是不愿见您,只是,自殿下那日走后,沈承徽便日日以泪洗面,自省抄书册,喝了不少药都不见好,寝食难安,又是抄册,又是哭得,眼都看不清了,这般模样,怎么能见殿下。”
辛嬷嬷不傻,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这一套她最会了。
她不过也只是想帮帮可怜女子罢了。
商鹤亦听进去了辛麽麽这番话,只觉得她这是宁愿自个伤心,病着,都不愿意见他。
“既如此,孤明日再让越明来给她瞧瞧,嬷嬷去伺候她早点歇下吧。”
“是,恭送殿下。”
她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他若是还能视若无睹,是不是有些太过薄情了。
但他来了,是她不愿见自己。
罢了,改日再说。
沈春颐听着辛嬷嬷的话,了然于心的笑了笑。
“承徽还是去殿下跟前谢恩吧。”辛嬷嬷没忍住多说了一嘴。
沈春颐摇了摇头,还在抄写书册。
她是真的在自省,只不过抄的书册不太对罢了。
“老奴伺候的贵人不少,可像是承徽这般冷落殿下的还当真是少见。”
不是少见,是压根没有。
谁不是顺着主子家的宠爱就往上爬。
但沈承徽不愿,那便是有自个的由头的,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她仗着点太子乳母的名义,多往外散散消息了。
往后半月,商鹤亦大多宿在了胡昭训那,旁的院子倒也轮着去,只是去胡昭训那去的勤了些。
太子妃虚伪无比。
崔氏不懂收敛。
苏氏没有情趣。
吴氏温顺至极。
宋氏更是骄纵。
薛氏满面算计。
胡氏是皇后侄女。
好似每个人都不合他心意。
他这几日心烦得很。
从宫中回来,他原是想去沈春颐那看看的,可一想起,她迟迟不来寻他,便没由来的一阵不悦。
莫不是辛嬷嬷传话传的不仔细?
不该的,辛嬷嬷做事仔细,从前在母后跟前都未曾出过差错。
他甩下书册,也没了在花园中赏花看书的兴致,回了书房。
可书房里头,被熏香熏得烟雾缭绕,香气太过腻人。
那小太监正在摆着糕点,可那食盒,瞧着倒是眼熟。
江公公会意,“这糕点从何来?”
“殿下,方才胡昭训身边的棠儿姑娘来了,进来等了殿下片刻,见殿下久久未来,便留下这糕点回去了。”
商鹤亦扫了眼那小太监,没说话。
江公公却明白,太子书房处有宫中送来的奏折,还有军报,岂是旁人随意能进的。
这小太监想巴结胡昭训,却用错了法子。
商鹤亦兀自灭了香炉,推开了窗户,“你入太子府多久了。”
那小太监心里头也首打鼓,摸不清太子的意思,“回殿下,五年了。”
“五年还不懂规矩,便是再也懂不了了,太子府的差你当不了。”
他这话说得毫无起伏,不怒不恼,甚至还有几分温和。
江公公拍了拍手。
那小太监便被人拖下去了。
“殿下!殿下!”
而后他便再也喊不出来了。
江公公原是想求情的,但殿下这两日不对劲,他也不想触霉头。
怪就怪那小太监想往上爬,心思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