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氏来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虽说上次越太医说阿枳在太子府过得极好,太子怜她、宠她、待她有加,但她这心,始终悬着。
如今亲眼见上一面,才算安心。
沈春颐今日虽未穿锦衣华服,却一身浅杏团花襦裙,料子是今年的新宋锦,清雅贵气。
比从前破了洞的粗布麻衣不知道好了多少。
沈春颐见到苻氏,赶忙站起身,迎了过去。
可众人皆在,苻氏还记得守规矩。
“见过沈承徽。”
苻氏朝沈春颐使了个眼神。
“姨娘不必多礼。”
江公公也识趣地上前一步。
“沈承徽许久未见家人,定有些体己话要说,奴才就在府外候着。”
沈春颐颔首,“有劳江公公。”
江公公退下,孙氏按捺了许久的情绪才爆发,她猛地攥住沈春颐的手臂。
“阿芙怎么了?她怎么就被殿下禁足了?怎么一点信都不传回来?”
“你快说!是不是你,是你害了她对不对!”
“你怎能不帮芙儿?你怎能让芙儿挨罚?”
沈春颐手臂被她捏得生疼,未及开口,站在她身后的辛嬷嬷便上前一步,冷着脸将孙氏的手拨开。
“夫人自重。太子妃是自个做了错事被殿下责罚,还险些连累承徽,夫人想知道发什么了何事,便自个去问。”
从前只知沈春颐在侯府过得不好,可亲眼所见,便知道沈春颐以前肯定过得更不好。
她肯定是心疼的。
孙氏脸色涨得通红,惊疑交加地看着沈春颐,又看了辛嬷嬷。
“你胡说什么,芙儿她,她怎么可能,她是太子妃!”
沈春颐拢了拢袖口,眨了眨眼,“母亲,嬷嬷没乱说的,姐姐确实做的太过分了,险些害了人命。”
丹蕊心疼的扶住沈春颐,“夫人不知道,我们承徽前些日子有了身孕,结果被太子妃......可我们主子还为太子妃求情,替太子妃瞒着。
可这次太子妃是害府中的薛奉仪,主子哪能帮得上,最后还是刘嬷嬷将罪责揽下,太子妃这才只被禁足。”
孙氏呆愣愣站在原地。
她的女儿被太子厌弃,凭什么沈春颐就那么命好,得了太子宠爱。
姨娘们和其他姑娘公子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
这沈玉芙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从前在府里小打小闹就算了,怎么那么大胆还敢谋害子嗣。
这么一想,他们还算是命大,从前沈玉芙瞧不起她们的时候,下手还真是很轻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拄着拐站起身,“造孽啊!孙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她当初就说,入了府,谁富谁贵哪里还说得准。
“小颐啊,你如今己是太子承徽,却也莫要忘了自个也是咱们沈家的女儿。”
沈春颐低下了头,这时候想起她是侯府的女儿了。
前十几年将她忘得干干净净,恨不得没她这个人一样。
“祖母,我自然记得。”
老夫人点了点头,“人老了,精力不如从前,我也该喝药了,你也去后头跟苻氏说说体己话吧。”
“那父亲,女儿先去同苻姨娘说几句话。”
宁安候单手撑着头,没耐性的摆了摆手。
沈春颐也不恼,沈玉芙的事够他们烦心几日了。
“阿娘,咱们走吧。”
回过头去,沈春颐挑起眉梢,弯起了嘴角。
一波三折,绕了许久,才到苻氏住的院子。
“阿娘怎的选了这处院子住?老夫人拨给您的那间明亮宽敞,这里院子深,又背阴,您身子弱,如何受得住?”
苻氏拍了拍她的手,“这里清静,你知道的,阿娘不爱热闹。院子再好,人多了,心就乱了。”
沈春颐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走到门口,辛嬷嬷上前一步,“承徽,奴婢和丹蕊便在外头候着,有事唤一声便是。”
“好,嬷嬷辛苦了。”
门扇合上的那刻,沈春颐转身,刚想开口,却忽地眼眶一热,声音哽住。
她走上前,扑进苻氏怀里,低声抽泣。
“阿娘,他们,他们没有为难您吧?有没有人欺负您?”
苻氏拍着她的背,“没有,阿娘好着呢。倒是你,你受了不少委屈。”
沈春颐抬头,仍笑着摇头,“阿娘,我没事,真的。”
苻氏心疼地抚上她的脸。
“沈夫人哪里顾得上我,近来她只顾着给西姑娘选婿,听下人闲话,说是侯爷也想纳个新妾,她忙得脚不沾地,哪里会顾得上为难我。”
沈春颐这才安心。
她就知道,沈玉芙就是知道她没法给家中传话,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拿阿娘威胁自己。
不过,以后她就不用怕了。
“那就好。”
苻氏没说话,只是怜惜的看着她许久。
“阿枳,沈玉芙那个性子容不下你在她头顶多站一步,如今你得宠,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的,阿娘。”
沈春颐抹干眼泪,“跟她斗,自然会吃点苦头的。”
苻氏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是长大了,阿娘再说什么也劝不住了。”
“阿娘,我今日回来,是想跟您说件好事。”
沈春颐拉起她的手,“殿下说,要送您去广安寺清修。那儿山清水秀,清净得很。阿娘身子弱,那里最适合调养,殿下还说,日后若您想回来,便再派人去接您。”
苻氏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真,真是殿下说的?”
“千真万确。若阿娘不愿,我也可以再去求殿下,只是我想,离开侯府,您才能真的养好身子。”
苻氏握住她的手,“那阿娘就听你的。去广安寺也好,阿娘也想为你祈福。”
沈春颐笑了,“那到时候,阿娘便带着余嬷嬷同去,好有个照应。”
“好。”
时辰不多,两人却有说不完的话。
这头她们母女俩在母女情深,那边西正院里头,孙氏也和沈玉蔓母女情深。
“母亲!这回阿姐落到这步田地,定是沈春颐那个贱人害的!”
沈玉蔓气得跺了跺脚,“她巴不得阿姐倒了,好趁机上位呢!”
孙氏坐在榻上,气得首揉额角,听得女儿这一番话,只觉得头更疼了。
“你当我不知道?沈春颐那个贱种,跟她那狐媚子的娘一模一样,为了往上爬,什么下作事都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