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语与浪潮般的喘息钻入他耳中,他眉目愈发阴沉,脸色冷厉。
“砰——”
他一脚踹开殿门,门轰然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连带着屋内的一切都静止了。
帷幔飘动。
榻上那纠缠的身影倏地僵住。
女子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借着江公公手中灯笼传来的光,她这才看见自己身上的男人。
“啊——”
谢柔音慌乱地扯过被褥,将自己遮起来,瞪大双眼望向殿门,脸上绯红还未褪尽,眼底满是惶然。
“皇、皇上——”
那方才像是中了邪的男子也怔住了,像从热雾中被一瓢冰水泼醒,身子一僵,慢慢抬头。
他猛然从榻上滚下来,“皇上饶命!”
“都是谢美人!都是谢美人勾引微臣!微臣不过是巡夜,却被......”他后头的话在他对上商鹤亦扫来的视线时,吞了回去。
如今他死期将至,他也不知怎么了,喝了酒后莫名其妙就被殿内的奇香吸引了。
商鹤亦一步步走近,脚踩过地上散落的衣衫,一把将帷帐扯下,盯着床榻上的谢柔音,眼底愠色渐浓。
“好一出鸾凤交颈,谢柔音,你如今好大的胆子!”
谢柔音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皇上,他胡说!是他闯进了嫔妾的寝殿!”
“你不知他是谁,就与他睡到了一张榻上,行苟且之事?”他眼眸森然,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他面含怒气,阴沉沉地盯着她,“来人,将这狗胆包天的东西,拖出去阉了,再杖责一百,将尸首送去谢府,叫朕的老师好好看看,他口中乖巧懂事的孙女到底做了什么!”
哪怕他不临幸谢柔音,也绝不允许她在他的后宫中与人私通,行如此苟且之事。
为了当年那事他心中残存的愧疚,他己经做得够多了,也丝毫不觉得亏欠谢柔音什么了。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压下地上的男人,只听得那人痛叫一声,却不敢挣扎。
江公公低垂着眼,一言不发,退身守在殿门外。
他己经在宫里看惯了许多风光起伏的女子,从飞黄腾达到一朝倾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罢了。
但像谢氏这般敢勾结男人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谢柔音这才从榻上扑下来,身上只有一片布堪堪遮住重要的地方,她狼狈不堪,还不死心地想要抓住商鹤亦。
“皇上、皇上!嫔妾真的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是、是那人,那人闯进来强迫了嫔妾!”
她拼命想要抓住商鹤亦的衣袍,男人却一脚踢开了她,力道不算轻。
可谢柔音顾不得觉得羞耻,她此时只怕自己被赐死,好不容易从那样的虎狼窝逃出来,她是要往上爬的!
“皇上,真的是他闯进来的,我不知,我真的不知道——”
谢柔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满是惊惧,“嫔妾是等您的,是您说今夜来的,嫔妾怎敢......定是有人陷害嫔妾!”
听得这话,他只觉愈发刺耳。“你若不愿,谁能逼着你与宫中侍卫苟且?”
他神色阴郁,看着身下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团烂肉,“朕看着谢老太傅的份上,屡次饶你死罪,但朕实在没想到,你竟不甘寂寞,做出如此浪荡下作之事。”
“谢柔音,你,实在令朕恶心。”
商鹤亦眼皮掀起,不愿再看她一眼,“来人,谢氏行事不端,贬为庶人。”
踏出寝殿前,他看着外头的那抹明月,与面上波澜不惊相反的,瞳孔中凝结了些许恨意,笼罩在夜色下,没有消散的迹象。
“谢氏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殿内,谢柔音此刻彻底慌了神。
她趴在地上,疯癫似的嘶吼着,也不顾自己身上并无衣裳蔽体,胡乱地理了理自己散落的发髻,想要起身追出去。
“皇上!皇上——”
她一边哭一边爬,身子因香药尚未散去软得像滩泥,爬一步跌三回,狼狈至极。
“二郎,音音知错了,音音真的是冤枉的!不要丢下我,别走啊!”
“是别人害我的,是有人陷害我!”
“二郎——”
她哭到声嘶力竭。
江公公一抬手,小太监连忙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架住谢柔音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拦了下来。
谢柔音被死死按在地上,手指在青砖上扒出一道血痕,“不、不要啊!”
商鹤亦却恍若听不到,上了步辇,“谢氏身边伺候的人,即刻处死,今夜之事,朕不想再听到。”
江公公连忙应下,“是,奴才这就去办。”
——
翌日天尚未大亮,谢氏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事便满宫尽知了,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人都一个没活下去,可昨夜发生了何事谁也不知,哪怕各宫变着花样去御前打探,那些人也都是闭口不言。
就连太后派去打探的人什么都没问出来。
唯独沈春颐没有派人去打探,谢柔音为何落得这般下场,她心知肚明,装模作样地派人去问,不是招人嫌么?
皇上最厌这样的人了。
自那夜之后,整整一月有余,商鹤亦便再未来过后宫。
后宫嫔妃统统被晾在一旁,唯一就是他中间去了玉庆宫一遭,但也只那一夜。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皇上忙于朝政只是借口,哪个嫔妃此时往乾清殿跟前凑,都是自找不痛快。
皇上心气不顺,成日里阴沉着个脸,御前伺候的人别提多压抑了。
入了冬,天儿愈发冷了,谢氏这事闹得虽不算大,但谁都能看出来,谢氏是犯了大忌讳才会叫御前伺候的人都讳莫如深,反正快到年节了,众嫔妃也是难得有默契的没生事。
往年热闹的冬至宴,今年也只设了祭祀,祈求来年的丰收和平安。
冬至将过那日,太后思忖许久后,叫芳若去玉庆宫传话,要沈春颐去御前伴驾。
眼下朝堂内外交困,若后宫再这般沉寂如死水,倒叫旁人瞧笑话。
这时候,唯有宸贵妃,或许能劝得动皇上。
太后有求于她,沈春颐怎会拂了太后的面子,算算日子,商鹤亦的气儿应该是消得差不多了。
沈春颐入殿时,外头无人阻拦,隔着殿门他们都能听着皇上发怒砸茶盏的声音,贵妃娘娘来了兴许能救他们。
正给商鹤亦奉茶的江公公眼尖地瞧见她,瞬间换上了笑脸,“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商鹤亦侧目扫了眼她,没有要动的意思,“你还知道来,朕不入后宫,你就不知道来朕这,做了贵妃都学会摆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