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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的雪光漫过十二扇琉璃窗时，花弥正在调香阁的青铜冰鉴前分拣香丸。
靛蓝广袖扫过青玉案，腕间银铃忽地凝滞——第七枚雪中春信香丸的蜡封裂了道发丝细的缝，细如游丝的幽蓝正从裂口渗出。
"晦明，取冰蟾盒。"
“是！”
不消一刻小厮取来冰蟾盒。
他指尖银勺悬在香丸三寸处，侍从捧来的寒玉匣腾起霜雾。
犀角镊夹起香丸浸入冰水时，水面突然浮起孔雀尾翎状的波纹。
辰初的梆子碾过三重回廊，花弥己立在听雪堂的蟠龙柱下。
“衔珠姑娘，我有要事求见殿下。”
“花侧君稍后！”
不消一刻衔珠回转。
“侧君请！”衔珠微微躬身。
他腰间五彩丝绦缠着七枚香囊，随步履荡出异香织就的网。
我望着他袍角沾着的金丝檀碎屑，忽然嗅到极淡的苦杏仁味——那是孔雀胆遇热蒸腾的前兆。
"巳时二刻，西角门当值的洒扫妇。"
花弥解开靛蓝束带，内侧密密麻麻绣着香料核销的暗码，"此人连续三日申时领取龙脑香，每次袖口都沾着暹罗沉榆的灰烬。"
他忽然咬破指尖，血珠坠入鎏金茶盏。
涟漪荡开处，十二枚银针在水面排成星斗阵，其中三根针尖泛起诡异的孔雀蓝："今晨雪貂试毒时躁动异常，暗桩组在梅林挖出药渣——掺了北疆火蜥血。"
巳时的日轮刚攀上飞檐，蝉喑组己将人押至冰窖。
那妇人粗布衣袖下的绞丝银镯泛着暗光，被花弥用南疆弯刀挑断时，竟滚出三粒孔雀胆结晶。
冰砖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像极了被捏住七寸的蛇。
"奴婢冤枉！"妇人叩首时额角撞上玄铁锁链，飞溅的血珠正落在花弥靛蓝锦靴的银绣孔雀眼上。
那对精工刺绣的雀眸忽地泛起幽蓝，原是浸过暹罗沉榆的丝线遇血显形。
花弥执起犀角香铲挑起她发间木簪，簪头暗藏的银匣里爬出只僵死的雪蚁："暹罗沉榆混雪蚁血可显蓝光，夫人要不要试试腕上守宫砂？"
他突然吹响骨哨，蛰伏在梁间的白貂扑向妇人脖颈，撕开的衣领下赫然现出三尾孔雀刺青。
午时的铜漏滴到第七颗玉珠时，暗牢最深处的鎏金炭盆爆出火星。
花弥用银针挑开妇人颅顶穴位，忽然撒入金粉——这是用孔雀胆汁炼的追魂散，能将将死之人的记忆烙在瞳仁。
"南梁朱雀巷...七步倒..."妇人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血色纹路，喉间挤出砂砾般的音节。
花弥忽然执起暖炉烙铁按在她肩胛，焦糊味中三尾孔雀纹竟蜕变成双头蛇——北狄黑水部的易容术。
"好个移花接木。"
"用南梁的毒，借北狄的刀，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窗外忽起破空之声，三支孔雀翎箭穿透冰裂纹窗格。
花弥广袖翻卷绞住箭矢，靛蓝箭羽遇风燃起幽火，将檀木箭杆烧出焦黑的密文：亥时焚香。
"箭镞淬了七日醉。"
花弥碾碎箭尖紫晶，粉末在琉璃灯下泛起星芒，"需混着雪中春信才能催发。"
申时的雪粒子扑灭檐角铜铃时，调香阁己布下天罗地网。
花弥将计就计点燃掺毒的雪中春信，青烟顺着鎏金香道漫出府墙。
当暮色浸透三重朱门时，西墙根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三个黑衣人如烂泥般瘫在香樟树下，腕间蛇形刺青正泛着孔雀蓝。
"七日醉混孔雀胆的滋味如何？"花弥用银链缠住刺客脚踝拖进暗牢，侍从泼醒的冰水中浮着碎玉片。
我望着他们颈后逐渐显形的双头蛇纹，忽然轻笑："黑水部的狼卫扮孔雀，倒是委屈了。"
戌时的更鼓碾过琉璃瓦时，冰窖最深处的刑架浸满血光。
花弥将孔雀胆溶液滴入刺客眼眶，强迫他们看清同伙脊骨上剥落的假皮："你们在黑水河大营领饷银时，可想过通关文牒会要命？"
暗牢深处的滴水声忽然变调，晦明撬开刺客的银牙套，舌底藏着半片金箔——竟是户部核销香料用的官印拓样。
花弥就着血水在青砖上勾画，金粉沿着砖缝爬成完整的谍网，最终停在兵部某位侍郎的府邸图腾上。
子时的月光穿透刑窗时，供状己摞满青玉案。
花弥正在用孔雀血重制香丸，忽然执起那枚裂过的雪中春信："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他捏碎蜡封，香丸内层嵌着米粒大的玉珏，刻着南梁宫廷独有的璇玑纹。
"腊月廿西，香断魂消。"
我望着玉珏映出的血字，忽然记起那日北疆军报的蹊跷之处——三万弩机的押运路线，正是从这批香料通关的日子开始泄露。
冰裂纹窗格透进第一缕晨光时，花弥腕间银铃己串起所有线索。
他正在往新制的香丸里埋金丝，每道蜡封都烙着只有我们懂的暗码。
当第一声鸦啼撕破雪幕时，三十六道密令己随着香雾飘向该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