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日轮悬在飞檐螭吻上,慕容隐收拾银针的指尖顿了顿。
青铜冰鉴里浮着的药草随水波晃动,将他眸中的暗潮割裂成粼粼碎金。
我望着他襟前随呼吸起伏的忍冬纹,忽将鎏金令牌按在晾晒的《百毒谱》上:"若你能保女帝百毒不侵..."
"殿下要以何作抵?"他忽然碾碎掌心的龙脑香,苦辛气漫过十二连珠帘,"臣不缺金银玉器。"
药庐东窗斜进的日影里,慕容隐腕间银铃缠着桑蚕丝。
我望着丝线在他苍白的肌肤上勒出淡红痕印,恍惚见那年火场里他攥着我衣角的血手:"我要你炼的不是不死药,是让她活成个普通人。"
他忽然执起银针挑破指尖,血珠坠入冰鉴时腾起青烟:"慕容氏祖传的《万毒经》最后一章..."染血的指尖抚过冰裂纹琉璃,"需药人以心血养蛊三年。"
廊下传来捣药杵撞击铜臼的闷响,慕容隐解开三重素纱衣襟。
心口处盘踞的曼陀罗疤痕突然渗出血珠,顺着肌理淌成蜿蜒的赤河:"十年前臣就该死在火场,是殿下用半碗心头血续的命。"
他引着我的手按向疤痕凹陷处,"如今这处血肉里,养着您的半缕魂。"
我望着冰鉴中扭曲的双影,忽觉掌心下的跳动比任何誓言都滚烫。
当他蘸着血在《百毒谱》扉页勾画时,墨迹竟凝成个残缺的"棠"字:"女帝若要百毒不侵,需以药人心头血为引..."银针突然穿透桑叶,"而臣的药人,只能是殿下。"
午时的日轮刺透琉璃窗格,慕容隐己用冰蚕丝缠住两人手腕。
他调试药秤的姿势像在拨弄琴弦,犀角梳刮过紫檀药柜的声响竟合着更漏的节拍:"《万毒经》第九百九十九页载,情毒入髓者可炼成活蛊..."
我望着他广袖翻飞间露出的旧疤,忽记起那年他试药昏迷时,蜷在雪地里如折翼鹤的模样。
药炉突然爆响,惊得桑蚕丝在腕间收紧,他回眸时眼底映着跳跃的炉火:"殿下可知,臣试过的九百九十九种剧毒里..."银匙搅动漆黑药汁,"最烈的是您当年赐的解药。"
鎏金香炉腾起第七缕青烟时,慕容隐将淬毒的银针按进我掌心。
针尾红绸系着的桑叶忽然舒展,露出暗纹里藏着的永徽年号:"女帝的百毒衣需用三百味药淬炼。"
他忽然咬破舌尖,将血珠抹在银针刻痕处,"就像当年您在火场捡回臣的残命。"
我望着他腕间随动作晃动的银铃,忽觉满室药香化作无形的锁链。
当他执起犀角梳为我绾发时,冰蚕丝不知何时缠上九鸾冠:"从今往后,臣便是殿下最利的银针..."梳齿刮过头皮的刺痛里,他的低语混着药香渗入骨髓,"亦是您最毒的软肋。"
廊下宫铃荡碎满室寂静时,慕容隐己用桑叶穿成珠帘。
他抚过药柜上三个青瓷瓶,指尖在"鹤顶红"与"断肠草"之间流连:"女帝每季需更替护心脉的药引,届时..."忽然将淬毒的银簪插入云鬓,"臣会来取殿下的三滴心头血。"
日影掠过他襟前忍冬纹的刹那,我望见冰鉴里交叠的身影——不是摄政王与药人,而是共坠炼狱的囚徒。
当辰光漫过最后一页《百毒谱》时,他忽然将染血的素帕系上我腕间:"此约既成,黄泉碧落..."银针在桑叶刻下符契,"臣随殿下的血踪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