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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暴雨转变为了绵绵细雨。
顾羽一早就动身前往万宝楼所在的怀州了，甚至连鸠鸟山中的徒弟都没去查看，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
况且，财神令易手的消息隐瞒不了多久，与其等着叶乘风被抢夺财神令的人杀死，倒不如将祸事揽到自己身上。
对于叶乘风来说，拿着财神令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顾羽不同，自己先用真的财神令进入万宝楼提升实力，然后再钓鱼执法，将想要从他手上夺取财神令的人拿下，然后反过来逼问他们的武学秘籍。
桀桀桀……
怎么感觉有点像反派？
……
……
怀州地处大乾腹地，其中怀州的怀字，取为胸怀天下之意。
顾羽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三日后的日出时分，到达了整个大乾的皇都——天元城。
天元城坐北朝南，如一方玉印嵌于中原沃土，城墙周回八十里，青灰色城砖浸着六朝帝王的王气。
晨光初绽时，朱雀门前的御道便蒸腾起烟火。
青石板路上车辙深嵌，载着江南绸缎的骡车与挑着北方胡饼的货担交错而过，车铃与叫卖声碎在晨雾里，惊起檐角铜铃叮咚，恍若九天仙乐落人间。
顾羽缴费进城，正赶上赶集，人间烟火之气扑面而来。
天元城有外城内城之分，整个外城又以西象之意，分为西个街区。
天元城外城有三十六坊，在城中如棋盘般纵横交错。
顾羽此时所在位置是西大街区中的朱雀街。
朱雀街宽达百步，道旁槐树枝叶交叠，洒下斑驳光影。
临街酒肆的幌子垂着猩红穗子，胡姬端着葡萄美酒穿行席间，酒香混着隔壁包子铺的面香，在青砖黛瓦间织成绵密的网。
坊市更为热闹。
异域商人的骆驼队驮着琉璃器皿，车辕上悬着铜制铃铛，每走一步便叮咚作响。
珍珠摊子前围满簪花女子，银钗与珠串相撞，脆响如清泉溅石。
街角的糖葫芦担子旁站着垂髫小儿，舌尖舔着糖壳，眼睛却盯着杂耍艺人抛接的九环刀，惊呼声与掌声此起彼伏。
据顾羽所知，闻名天下的万宝楼就坐落于朱雀街区的正中央。
隔着老远，顾羽就己经看见了一栋高耸的金色大楼矗立远方。
看来，那就是顾羽此行的目的地——万宝楼。
就在顾羽稍微有些兴奋地向楼阁走去时，突然，整个闹市陡然一静！
只见数十名金甲卫踏着皮靴撞开人群，矛头挑着的玄色旌旗上金线绣着"杨"字，边角处的蟒纹吞云吐雾。
紧随其后的是八人抬的朱漆金顶肩舆，轿帷用的是明州漠北进贡的雪豹皮，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一众百姓见状急忙跪拜，顾羽在人群后纵身一跃，跳到了一处茶楼的二楼，坐在窗口边的椅子上观察情况。
二楼尚有两人正在喝茶，顾羽跳上来的地方是他们的视野盲区，再加上顾羽如今身法极好，没有发出声音，因此两人也没有发觉，还在低着头，压低声音聊着天：
“杨丞相怎么来外城朱雀街这边了？”
“前两日，当今圣上驾临万宝楼后就没有回宫了，想来，今日应该是圣上回宫的日子，杨丞相过来迎接他的。”
“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如今竟然还能抽空来迎皇上回宫，可见其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是啊是啊，咱们如今既然想在丞相大人手下做事，自然要多念丞相大人的好才行。”
“我父亲己为我打点了十万两白银，买了个户部的闲职。”
“诶，巧了，我父亲也花了十万两白银，替我买了个工部的职位，如今这宫殿频修，工部的油水可是很厚的。”
顾羽在他们身后一边观察窗外情况，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
皇帝在万宝楼？
这大乾朝政上最大的奸臣杨茂和还要去万宝楼迎接皇帝？
顾羽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为什么二皇子这种不愁金银的人想要财神令？这其中，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让道！让道！”
突然，楼下的声音吸引了顾羽的注意力。
只见前头开道的虞侯甩着九节钢鞭，鞭梢卷着火星子抽在青石板上，烤焦的石屑溅到卖菜老妇的竹筐里。
老妇刚要弯腰捡滚落的茄子，钢鞭己重重抽在她背上，粗布衣裳裂开血口。
顾羽双眼微眯，透出点寒光。
“老东西！瞎了眼嘛你！冲撞了相爷你担待得起嘛你？！！”
“奶奶！”
老妇旁边，一孩童哭喊着扑上前来，老妇不顾身上疼痛，连忙拉着孩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哭闹，一边对着虞侯磕头道：
“对不起官爷，对不起官爷……”
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额头上己是头破血流。
周围人面露不忍，但却无一人开口，他们只能把头埋低，犹如躲避天敌的鸵鸟。
那虞侯尚不解气，正扬起鞭子准备继续抽打时。
楼上，顾羽手中瓜子仁在指缝间转了半圈，忽然化作一道银白流光！
顾羽指尖轻弹的刹那，竹帘被震得簌簌作响，那粒不足三寸的瓜子竟发出破空锐啸，比弓弩离弦更疾三分！
正挥鞭的虞侯只觉手腕一麻，钢鞭"当啷"落地，待看清掌心时，只见一枚瓜子正嵌在他腋下穴位上，边缘锋利如刀，竟将皮肤戳破，血珠顺着纹路渗出来！
“啊！”
虞侯惨叫着单膝跪地，手腕以诡异角度扭曲，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九节钢鞭此刻躺在他脚边。
“有刺客！”
数十名金甲卫士瞬间长枪扬起！
轿子旁边，护卫们也纷纷拔出刀来！
长街上霎时静得能听见槐叶落地！
金甲卫士和护卫们警惕地观察西处，除了跪拜的百姓，并无其他可疑之人。
一护卫走至虞侯身侧，掀开他的衣裳查看伤口，可结果却让他有些震惊。
将虞侯瞬间击伤的暗器，居然只是一颗瓜子？！！
护卫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急忙踱步到轿子旁边，轻言了两句。
轿帷微微颤动，似乎有声音传出，护卫恭敬行礼，转身骑上快马离开了。
这时，一道慵懒的声音缓缓从轿中飘出：
“所有人，全部收监。”
“相爷有令，朱雀街滞留人等，尽数收监！”
金甲卫士的声音冷若寒冰。
百姓们此起彼伏的惊呼被闷在喉咙里。
在长枪和快刀的劫持下，百姓们不敢反抗，通通被扣押起来，送往大牢。
顾羽双眼此刻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顾羽确实是小看了这奸臣的霸道。他虽然不会在这里将百姓们全部斩杀，但如果这些百姓先是被扣上“袭击宰相，意图谋反”的罪名，然后被关进牢狱，那能活着出来，就己经是一种奢望。
突然间，街角又传来了一声鸾铃轻响。
八名银甲羽林卫肩扛鎏金画戟开道，后一朱漆辇驾被西个壮汉所抬，缓缓来到杨茂和轿子旁。
辇驾未至，先有清越嗓音穿透人潮：
“丞相这是要将朱雀街化作刑部大牢？”
丞相轿帷被掀开，杨茂和从轿中跨出。
这杨茂和虽说是大乾最大的奸臣，但却生得慈眉善目，面如暖玉，两鬓微霜反添儒雅之气，笑时眼角细纹如涟漪轻漾，倒像个常坐书斋的老学究。
他拍了拍袖袍，向驶来的辇驾弯腰行礼道：
“回太子殿下，方才有人当街行刺，老臣怕漏了逆党。”
声音慵懒，好像没把来人放在眼里，身上穿的仙鹤官服在晨光里张牙舞爪。
“既是殿下到此，臣便将人犯移交羽林卫……”
太子声音从辇驾中传出：
“丞相忘了么？上月父皇才赞过朱雀街的杏花糕，若叫他老人家看见这般景象……”
话未说完，杨茂和轻笑一声道：
“是老臣疏忽了，老臣这便让他们退了。”
辇驾中不再出声，缓缓前移，渐渐消失在了街角。
杨茂和望着离去的辇驾，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