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在火焰的焚烧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火堆旁,死里逃生的白嫣然此刻被叶乘风抱在怀中,睡得正香。
顾羽将手中的干柴火丢进火堆,问道:
“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叶乘风神秘一笑,开口道:
“当然是因为闻风堂了。”
顾羽细细思索着这个新名词:
“情报组织?”
叶乘风点头道:
“是的,闻风堂历史悠久,我听人说,早在大乾朝还未立国时,闻风堂就己经存在了。
据传,闻风堂知晓天下所有事情,下至黎民百姓,上至皇亲国戚,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或者有天大的情报交换,就什么情报都能搞到!”
顾羽轻笑一声,说道:
“这么牛P?”
叶乘风一愣:
“什么p?”
顾羽忍不住哈哈大笑。
叶乘风搞不懂顾羽为何发笑,但也跟着笑起来。
“就是厉害的意思,我说这闻风堂这么厉害?”
叶乘风点头道:
“是的,闻风堂在江湖上信誉极好,从不会出现哄骗的情况。”
顾羽又问道:
“那照你这么说,闻风堂如果收取费用,那么万宝楼如此富裕,岂不是知天下之事?”
叶乘风摇头道:
“不可能的,闻风堂不做万宝楼生意。”
“因为什么?”
“因为大乾皇帝与闻风堂有过节,闻风堂不做万宝楼生意,这也证明了万宝楼确实和乾帝有关。”
顾羽转念一想,又问道:
“那能知道绝世武学的内容吗?”
叶乘风讪讪笑道:
“哈哈,只要付得起价钱,自然是能的,不过那价钱恐怕是天文数字。”
“那这闻风堂如此厉害,大乾或者其他人没有什么想法吗?比如收为己用什么的。”
“有啊,十年前,嘉定皇帝为寻找炼丹的一位主药材——滴血菩提,曾经发动所有玄鹤卫去寻找,可依然没有找到,结果花了钱去闻风堂,三日后,就找到了那滴血菩提。
此后,嘉定皇帝就对闻风堂开始了剿灭与收编,可十年下来,全部无功而返,这也使得闻风堂与嘉定皇帝相互结怨,从此闻风堂再不接大乾皇帝的委托。”
炼丹?皇帝炼丹?
这让顾羽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嘉定皇帝是不是沉迷方术,妄想成仙?”
“是的,这件事天下人皆知。”
这不就是前世的万寿帝君——嘉靖皇帝嘛,不过如今这大乾的嘉定皇帝比起朱厚熜可就差远了。
至少咱们的万寿帝君虽然也不上朝,但对于朝堂和官员的掌控,那是相当哇塞的。
与之相比,现在这嘉定皇帝不上朝,沉迷修仙,朝堂被奸臣把控,百姓苦不堪言,反抗的义军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
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那这么说,你知道二皇子在慕容别院,财神令在二皇子那儿,这些情报,都是从闻风堂知道的吧。”
叶乘风闻言点头道:
“我花了所有积蓄,共计二十五万两白银,才得到这个消息。
本来没有这么贵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江湖上突然冒出许多假的财神令,导致真正财神令的情报价格大增。”
许多假的财神令?
顾羽双眼闪过一丝微光。
按照余家家主余劲松所言,他只是为了考验自己的两个儿子,才制造了假的财神令,可如今又冒出来许多假的财神令,那又作何解释?
总不能还要考验其他人吧?
所以事实就是余劲松骗了自己。
好好好,好一个余劲松,回去就找你算账!
“顾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答应?”
“你说。”
“财神令可以十年拿一次宝物,我希望在十年后,顾兄能替我在万宝楼拿一样东西。”
“什么?”
“七星续命丹。”
“那是啥?”
“七星续命丹,服用可增寿十年,但是一人只能吃一颗,再服用就没有效果了。如今这世上只有三颗,一颗被乾帝吃了,另外两颗都在万宝楼里了。”
“你要死了?”
“不是我。”
顾羽沉吟片刻,说道:
“我一首挺好奇你敢冒这么大的险,去二皇子那里偷财神令,到底是因为什么?别说你一个区区先天,就是入道境宗师,估计也不怎么敢去得罪朝廷。”
叶乘风盯着面前跳动的羹火,柴薪爆裂声混着雨声碎在檐角。
破庙漏雨,一些雨滴落下,在地面上形成一摊积水,火光跳动,映得他眉眼忽明忽暗,倒比窗外斜扑在窗纸上的雨丝更像一场未醒的梦。
他沉默许久 才缓缓开口:
“此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
顾羽一听,立马变戏法似掏出一袋瓜子,一边嗑,一边对叶乘风说:
“没事儿,你慢慢说。”
“顾兄,你这……”
叶乘风被顾羽的动作逗得哭笑不得,本来己经升起的惆怅情绪也淡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我曾经师从云州侠盗石陌。师父总说,这天下梁上君子分三等:下者窃财,中者窃名,上者窃心。
他老人家总喜欢劫富济贫,却从不收取回报,只是每次盗取东西后,都喜欢留下一枚铁质的飞燕。
我跟着他学镇派轻功扶摇九霄那三年,悬在断崖上倒挂了七百个日夜,掌心磨出的血泡结了痂又破,他却只说:
“风过竹林尚留声,真正的侠盗要让世人只记得雪中炭,不记得夜中人。”
我师父有一女,名石兰。她既是师父的女儿,也是他的徒弟,所以我俩经常一起学艺。
朝夕相处之下,我们日久生情。师父知道很高兴,将兰儿嫁给了我。
成亲那日,师父喝了三坛女儿红,抓着石兰的手塞进了我的掌心,他说:
“风儿,师父这辈子偷过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师娘的心,如今你偷走了我闺女的心,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了,往后若让她掉半滴泪,我便从棺材里爬出来揪你耳朵!”
谁能料到,那竟成了他最后一次笑。
琼山派的狗贼觊觎我师父的轻功。便暗下诡计!
先是江湖上突然传遍师父偷了朝廷赈灾的银两,然后泗阳城曹大善人一家二十六口惨遭灭门,一枚飞燕铁镖就插在曹大善人的脑袋上。
此后,师父在云州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那些时日师父天天借酒消愁。
那琼山派掌门人张远生故做好心,说发现了证据,证明师父不是案犯,但需师父亲自出面做证。
师父明知是局,却偏要在中秋夜登上城门楼自辩,我劝他不要去,他对我说:
“侠盗的名声比命重,不能让百姓以为劫富济贫的人真会喝人血。”
张远生那老匹夫早就在酒里下了软骨散,师父喝后,轻功顿时折了八成,被二十七个弟子围在箭塔下,失手被擒。
我为了救师父,外出求援。
可谁知,那畜牲逼问师父扶摇九霄秘籍,师父不肯说,他便命人将石兰和师娘都抓了去!
我带着师父好友杀进去时……师娘己经被折磨至死……”
叶乘风眼泪夺眶而出,双眼闪过许多情绪,有痛苦,有愤恨,有自责,良久,他稳定了情绪,接着说道:
“他们把兰儿吊在横梁上,鞭子抽打她,兰儿她还怀着身孕啊,这些畜牲也下得去手?!!
我和师父的好友想把人都救走,可奈何人实在太多,无奈之下,师父选择牺牲自己,让我救兰儿离开……
我抱着她兰儿逃出重围时,她沾满血的手还在摸我下巴:
“风哥,孩子踢我呢……等他长大了,你教他轻功好不好?”
可……可孩子生下来时,脐带都是青紫色的……
稳婆说,胎里中了毒,又受了寒湿,恐怕……
不过孩子还是平安出生了,可兰儿……”
叶乘风喉结滚动,指尖掐进掌心:
“兰儿受过刑,身子骨太虚了……生完孩子后,没挺住……
我带着孩子去到医仙谷,医仙张景仲告诉我,我这孩儿身体毒气太重,寒气太多,能活下来己是万幸,此生段然活不过十五岁,天下万物,只有七星续命丹能为我儿续命十年。
我从闻风堂那里知道七星续命丹在万宝楼,而财神令是进入万宝楼的关键,恰巧财神令又在二皇子那里。
所以,为了我儿,别说是二皇子的住处,就是乾帝的皇宫!!九天教的总坛!!我都敢去闯一闯!
至少,我这当爹的,要让孩子能多看十年的月亮。”
叶乘风怀中,白嫣然的修长的睫毛眨了眨,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