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公子,你手上的东西是?”段誉望着云哲手中鼓鼓的油纸包,好奇地问道。
“瓜子呀!”云哲笑着抖开纸包,瓜子的焦香顿时飘散开来。他抓了一把塞给段誉,“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边赏景一边嗑瓜子。”
“云公子还真是……从容洒脱。”段誉下意识接过,他望着眼前这个紫衣出尘的公子,竟在江湖险途中如此闲适,不由得暗自羡慕。
他轻轻磕开一颗,似乎连心里的郁结都被这淡淡的葵香驱散了几分。
“多谢施主的好意。”一旁的鸠摩智双手合十,语气温和却坚定,“小僧就不用了!”
他越发看不透云哲,对于云哲很是戒备。
他低垂着眉目,神色不动,仿佛对舟外风光、舟内人事都无所挂碍。
船夫熟练地摇着橹,轻盈的乌篷船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滑行。湖风拂面,带来一阵水汽与莲香,远处青山如黛,柳条低垂。
云哲转过头,打量着段誉,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玩味:“段公子,不知缘何会与鸠摩智大师同行?以你的身份,应当是在大理风光潇洒才是。”
段誉指尖一顿,磕瓜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微微闪躲,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之色:“这个……我……”
他期期艾艾,似是欲言又止。
“哈哈——”云哲看他这模样,顿时笑出声来,轻轻摇头,“段公子莫非是被这位大师给‘绑架’了?要不要我替你出手相救?”
段誉闻言,差点脱口而出“是”,但话到嘴边却被鸠摩智淡然截住:“云施主言重了,贫僧与段世子不过是同路结缘,同行江南而己。”
他说这话时面色不改,语气不急不缓,眉眼间仿佛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出家人不打妄语,我相信大师是不会说谎的,也不屑说谎的。”云哲眸光微动,唇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阿弥陀佛!”鸠摩智虽然知道云哲是在调侃他,但也只是道了一声佛号。
正当几人闲谈之际,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歌声,婉转悠扬,如黄莺出谷。
“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
顺着声望去,只见一叶小舟在碧波中荡漾而来,舟上立着一名绿衫少女。
少女肤白胜雪,眉眼温婉,嘴角边一颗细细的黑痣平添了几分灵动。她轻摇船桨,纤手如玉,嘴里唱着江南小调,音色娇柔,令人心醉。阳光映在湖面上,也衬得她整个人如同一幅动人的画卷。
段誉眼睛一亮,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视线久久难以移开。
“好美……”他不自觉低喃。
鸠摩智却神色如常,闭目养神,佛家弟子的清心寡欲在此刻展露无遗。
云哲则轻轻鼓掌,嘴角勾起一抹风趣的笑意:“这位姑娘,歌声真是悦耳动人,连湖面都似被这曲调染上了灵气。”
绿衫少女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乌篷船上,乌溜溜的眼珠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紫衣公子潇洒不羁,锦衣段誉呆若木鸡,番僧却目露威严。她心中生疑,面上却不显,依旧笑吟吟地福了一礼。
看向云哲时,她耳根微微泛红,这位公子真俊!
“公子谬赞了。”她低垂眼帘,笑意中带着几分羞涩,“小女子阿碧,见过几位公子,还有这位大师。”
她软糯的吴侬软语,听得湖风都似乎柔了几分。
段誉下意识在袖下绞着手指,喉咙微微发干。
云哲眸色微敛,笑道:“阿碧姑娘可知燕子坞所在?这位大师乃是慕容博前辈的故人,欲前往慕容博墓前一祭,同时拜访慕容复公子。”
阿碧轻咬唇角,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为几位引路。”
她轻轻一挥桨,小舟如燕掠过湖面,在碧波上留下层层涟漪。
云哲见状轻笑,足尖在船板一点,身形如一片白云飘然而起,稳稳落在阿碧的小舟上。湖风拂动他的衣袂,恍若谪仙临世。
“好俊的轻功!”鸠摩智瞳孔微缩,手中佛珠不自觉地攥紧。
果然,他不是等闲之辈……此人藏得极深,气息内敛如渊,至少是一方高手。
“公子,您怎的过来了?”阿碧愣了愣,手中船桨微微一滞,脸上浮起一抹惊讶。
云哲随意一笑,懒洋洋地倚在船舷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水面,指尖溅起串串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自然是想与美人同舟,不想和和尚、呆子挤在一条船上啊。”他说着,眸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后方乌篷船,语气轻佻得恰到好处。
“呆……呆子?”段誉闻言脸色微红,嘴巴张了张,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阿碧闻言,原本白皙的脸颊迅速泛起绯红,低垂的眼睫微微颤动,轻声道:“公子说笑了,小女子哪敢当得起‘美人’二字。”
她说完后,唇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浅笑,连划桨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船舱内,鸠摩智轻抚佛珠,眼皮微垂,口中轻声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然而他指尖的佛珠微不可察地停顿了半息,显然心中己是暗暗戒备。此人,言谈举止洒脱随意,却让人看不清深浅……跟着我到底是何目的?
一路上,云哲半卧在船头,与阿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点评湖上的风景,偶尔调侃几句,让阿碧忍不住低低发笑,俏脸微红如霞。
“阿碧姑娘这江南小曲唱得极好,堪比江畔柳梢的黄莺。”
“公子又取笑小女子了……”阿碧一边摇头,一边脸上绯色更浓。
段誉看在眼里,心中既羡慕又酸涩。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气度与本事……
湖面上,水鸟掠过,投下长长的影子。远处,碧波间隐约露出一角亭台楼阁。
“到了。”阿碧软声提醒。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西五座房舍,建在小岛上,房舍小巧玲珑,颇为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