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质问

银色的月光被厚重的窗帘拒之门外，组织酒吧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几盏昏黄的壁灯，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刻意营造的暧昧黑暗中，黑泽明推开沉重的橡木门时，皮革与威士忌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熟悉得令人作呕。

"清酒。"吧台前的高大身影头也不回地开口，银色长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迟到了三分钟。"

黑泽明的手指在门把上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松开手，任由门在身后无声关闭。"路上处理了点私事。"

他的声音平稳得如同冰封的湖面，脚步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琴酒面前己经摆着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冰块融化后形成的水珠顺着玻璃杯壁滑落，在木质台面上留下一圈深色痕迹。

黑泽明在他左侧两把椅子远的位置坐下，这个距离足够安全——无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

"苏格兰威士忌，不加冰。"他对酒保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酒保点头的动作几乎微不可察，迅速转身去准备饮品， 琴酒终于转过头，那双狼一般的绿色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你最近追查雪莉的下落怎么样了"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

"有些眉头。"他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杯，指尖感受着玻璃传来的凉意。

琴酒发出一声近似冷笑的鼻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那个叛徒..."他的声音低沉如同大提琴的最低音弦震动，"组织在她身上投入的资源足够买下一个小国家。"

酒液滑过喉咙，黑泽明感受着灼热感从食道蔓延到胃部，傍晚时分灰原哀——不，应该说是雪莉——颤抖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他们杀了姐姐...就因为她想让我们获得自由..."

"说到雪莉，"黑泽明放下酒杯，玻璃与木质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养伤期间，组织对她的姐姐做了什么？"

酒吧角落的老式留声机正在播放德彪西的《月光》，钢琴音符在空气中飘荡，与此刻的氛围形成诡异的和谐。

琴酒的手指在杯沿缓慢画圈，一圈又一圈。

"处决。"琴酒的声音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标准程序。"

黑泽明的瞳孔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收缩，但他控制住了面部每一块肌肉。

"为什么？"他的问题简短有力，如同出膛的子弹。

琴酒突然转头首视黑泽明，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你在质疑组织的决定？"他的声音危险地上扬了半个音阶。

"我在问一个简单的问题。"黑泽明迎上那道目光，纹丝不动，"宫野明美对组织构不成任何威胁，她甚至不知道雪莉在研究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琴酒突然仰头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再来一杯。"他对酒保说，然后才转向黑泽明，嘴角勾起一个令人不适的弧度。

"有趣的是..."琴酒的声音突然降低，几乎成了耳语，"我们根本没杀她。"

黑泽明感到一股电流从脊椎窜上后颈。

"什么？" "那只是个表演。"琴酒接过新倒的酒，晃动着观察酒液挂壁的痕迹，"给雪莉看的木偶戏，那女人活得好好的，在某个安全屋里被'妥善照顾'着。"

他特意在最后西个字上加了重音。

黑泽明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明美还活着...那么雪莉的叛逃...他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

"为什么这么做？"

"控制手段，显而易见。"琴酒嗤笑一声，"雪莉太有价值，但她姐姐是她唯一的弱点，让她以为姐姐死了，她就会乖乖回来继续工作——毕竟除了组织，她无处可去。"

黑泽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上收紧。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明美偷偷给他送来亲手做的便当，只因为听说他在连续监视任务中三天没吃热食，那时她笑着说："你和我妹妹一样，总是忘记照顾自己。"

"我知道她在哪。"黑泽明突然说，这不是疑问。

琴酒挑眉："谁？"

"雪莉。"黑泽明首视琴酒的眼睛，"我今天傍晚在米花町二丁目见了她。"

琴酒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具置。"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不急。"黑泽明慢条斯理地啜饮一口威士忌，"她刚被我吓得不轻，现在肯定躲起来了。如果你今晚就带人去搜，只会打草惊蛇。"

"清酒。"琴酒的声音降至冰点，"你在妨碍任务。"

黑泽明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他英俊的面容显得格外危险。

"恰恰相反，我在确保任务成功。"他放下酒杯，双手交叉置于膝上，"给我三天，我会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连同她的研究资料。"

琴酒眯起眼睛："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黑泽明微微前倾身体，压低声音，"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如果我想背叛组织，去年在苏黎世就有无数次机会。"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无形的火花西溅。

最终，琴酒靠回椅背，发出一声冷哼。

"72小时。"他竖起三根手指，"多一分钟，我就亲自处理——包括任何可能包庇她的人。"

黑泽明点头，表情重新恢复平静，"成交。"

他举起酒杯，与琴酒的杯子轻轻相碰，清脆的撞击声在安静的酒吧内格外刺耳，琴酒起身离开时，黑色风衣下摆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黑泽明独自坐在VIP区域，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的思绪飘回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宫野姐妹的场景。

那时明美还是个大学生，来组织探望妹妹时偶然遇见了刚完成训练的黑泽明。

她纯净的笑容与组织阴暗的环境格格不入，而雪莉——当时还叫宫野志保——只是个沉浸在研究中的天才少女，对姐姐带来的点心比对实验室外的世界更感兴趣。

"清酒大人？"酒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需要再开一瓶吗？"

黑泽明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十五分。"不必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告诉琴酒，72小时后他会得到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