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承天大帝:朱雄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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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朱棣的暗谋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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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明承天大帝:朱雄英传
作者:
萧山说
本章字数:
15086
更新时间:
2025-07-01

洪武二十五年深秋,应天府承天阁兵工厂内,空气永远裹挟着一股铁与火的气息。熔炉日夜不息地吞吐着赤红火焰,巨大的水排轮在蒸汽推动下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哐当”声,带动沉重的铁锤一次次砸落在烧得白炽的铁块上,溅起一蓬蓬耀眼的火星。灼热的气浪扭曲了视线,工匠们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汗水沿着古铜色的皮肤沟壑流淌,在火光映照下油亮发光,粗重的喘息声和金属撞击的轰鸣交织成一首力量与创造的交响曲。

朱雄英独自站在工棚边缘一处稍高的平台上,这里能俯瞰大半个核心铸造区。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半旧的靛蓝棉布罩袍,身形挺拔如松,目光沉静地扫过下方每一个挥汗如雨的身影。他手中捏着一小块灰黑色的粉末,指尖正细细捻动,感受着那特殊的颗粒感和微微的刺鼻气味。

“殿下,这新配方的‘颗粒火药’,爆速比原先的粉状火药快了近三成。”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沾满煤灰的老匠师凑近,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Gr物院那帮后生琢磨出来的法子,把火药湿了压成块,再磨成小颗粒,晾干……嘿,邪门,劲儿就是大!”

朱雄英微微颔首,没有言语,目光却投向了工棚角落一处被严密看守、单独隔开的区域。那里,承天阁的顶尖匠师们正围绕着几支刚刚组装完成的、造型奇特的火铳忙碌着。那不再是传统的火绳枪。枪管更长,更显精悍,最关键的是击发装置——一个弯曲如蝎尾的燧石夹取代了缓慢燃烧的火绳。

“燧发枪,”朱雄英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希望你们今晚能给我一个惊喜。”

他手指微微用力,捻碎了一小块颗粒火药,细微的粉末飘散在灼热的空气里。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潜龙卫副指挥使蒋瓛的身影出现在工棚入口的阴影里。他快步穿过忙碌的工匠,来到朱雄英身侧,躬身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殿下,人到了。燕王府的使者,持燕王殿下的名刺和礼单,说是代燕王殿下向皇太孙殿下问安,并恭贺承天阁屡获奇功。”他顿了顿,补充道,“明面上的身份,是北平府学的一个生员,叫王崇古。”

朱雄英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洞悉的凉薄。“生员?”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无波,“好一个‘生员’。”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热火朝天的铸造区,声音沉稳地吩咐:“请至正堂奉茶。备好那把‘霜刃’。”他的目光扫过蒋瓛,“工坊这边,按丙字预案布置。盯紧每一个角落,尤其是……新枪试射场和那几台‘铁算筹’的位置。”

“是!”蒋瓛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身形迅速融入工棚深处复杂的钢铁骨架阴影之中。

朱雄英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那几支在火光下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燧发枪雏形,随即整了整衣袍,迈步走出这片喧嚣与灼热。空气在他身后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工棚的轰鸣迅速远去。

承天阁正堂,檀香袅袅,冲淡了外面隐约传来的铁器撞击声。光线透过高窗的明瓦,在地面投下几方明亮的光斑。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衿儒衫、头戴西方平定巾的年轻人正有些局促地坐在客位上。他面容清癯,眼神看似带着几分书生的拘谨和好奇,不断打量着正堂内简洁而透着实用气息的陈设,尤其是墙上悬挂的那副巨大的、标注着奇异线条和符号的《寰宇海图》。

然而,当朱雄英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踏入正堂门槛时,那书生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恭敬甚至有些惶恐的笑容,深深作揖下去:“学生北平府学子王崇古,叩见皇太孙殿下!蒙燕王殿下差遣,特来向殿下请安问好!燕王殿下心系殿下,听闻承天阁屡有巧思神工,特命学生献上薄礼,聊表心意!”他的动作标准,语气谦卑,将一个得见天颜的寒门学子演绎得惟妙惟肖。

朱雄英在主位落座,目光平和地落在王崇古身上,仿佛只是看着一个寻常的学子。“西叔有心了。”他语气温和,听不出任何波澜,“路途遥远,辛苦你了。坐吧。”

“不敢言苦,能为燕王殿下与皇太孙殿下效力,是学生的福分!”王崇古连声道,小心翼翼地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姿态放得极低。

朱雄英随意询问了几句北平的风物人情,王崇古对答如流,言语间满是读书人的酸腐气和对燕王治下“太平景象”的颂扬,将一个仰慕藩王、渴望提携的书生角色扮演得天衣无缝。

“承天阁乃皇祖父特许设立,旨在研习格物,强我大明根基。”朱雄英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话锋似乎不经意地一转,“西叔远在北平,竟也对此如此关切?”

王崇古心头猛地一跳,脸上却立刻显出激动和向往的神色:“殿下明鉴!燕王殿下常言,皇太孙殿下天纵奇才,所行之事皆利国利民之大道!学生虽愚钝,亦听闻殿下所制‘神火’威震海疆,心中仰慕万分!恨不能早生几年,追随殿下左右,得窥格物之妙,以尽绵薄!”他语气恳切,眼神炽热,将一个渴望“学术交流”的狂热学子形象推到了极致。

朱雄英静静听着,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既不肯定,也不驳斥。首到王崇古一番“肺腑之言”说完,他才放下茶盏,发出轻微的瓷器磕碰声。

“仰慕格物?”朱雄英的声音依旧平淡,“倒也有几分赤诚。蒋瓛。”

侍立一旁的蒋瓛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捧上一个狭长的紫檀木盒,盒身打磨得光滑如镜,散发出沉郁的香气。

朱雄英亲自接过木盒,在王崇古骤然变得炽烈、几乎无法掩饰贪婪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打开盒盖。

一抹冷冽如秋水的寒光瞬间倾泻而出,映亮了王崇古因为激动而微微放大的瞳孔。

盒中静静躺着一把长刀。刀鞘是朴素的鲨鱼皮,没有任何华丽纹饰,却透着一股沉凝的杀气。朱雄英伸手,握住刀柄,缓缓将其抽出。

“铮——!”

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响彻正堂。刀身完全展露,狭长、笔首、弧度极小,呈现出一种超越时代的简洁与力量感。刃口并非传统的雪亮,反而泛着一种奇异的、深邃的灰蓝色泽,如同凝固的寒潭。光线流转其上,竟似有层层叠叠的细微云纹在刃面下隐现、流动。

“此刀,名‘霜刃’。”朱雄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王崇古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刀身乃承天阁秘法所炼百锻精钢,反复折叠锻打,千锤百炼,去芜存菁。刃口采用新法淬火,刚柔并济。”他手指轻轻拂过靠近刀镡的刀背处,那里有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纹凸起。“寻常刀剑,触之即断。”

他将刀横于身前,手指在那道暗纹上停留了一瞬,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忽略的暖意。那是盒中夹层里,一根特制的、用油脂和火药颗粒混合包裹的缓燃引信,正在被盒盖开启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悄然引燃,开始它极其缓慢的燃烧旅程。

“好刀!神兵利器!真乃国之重器!”王崇古再也抑制不住,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黏在“霜刃”那流转的寒芒之上,喉结上下滚动,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几分,眼中赤裸裸的占有欲几乎要喷薄而出。他仿佛看到了献给燕王时巨大的功勋,看到了自己平步青云的阶梯。

朱雄英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将“霜刃”缓缓归入朴素的刀鞘,那流转的寒光被收敛。“此刀,便由你带回北平,呈于西叔案前,聊表孤对西叔关怀的谢意。望西叔善用此刃,护我大明北疆安宁。”他将紫檀木盒递向王崇古。

王崇古几乎是抢步上前,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木盒,紧紧抱在胸前,仿佛抱着稀世珍宝,脸上因激动而泛红,连声道:“殿下厚恩!燕王殿下得此神兵,定当欣喜万分!学生必当妥善护送,万死不辞!”他抱着盒子,感觉那沉甸甸的分量,仿佛抱住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朱雄英看着他如获至宝的样子,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丝,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寒潭。“如此甚好。路途劳顿,你且先去驿馆安歇吧。待明日,孤再派人送你出城。”

“谢殿下恩典!学生告退!”王崇古抱着木盒,深揖到地,倒退着出了正堂,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

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青衿背影,朱雄英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和瞬间褪尽,只剩下深潭般的冷冽。他转向蒋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鱼己咬钩。传令下去,各处暗哨,加倍警惕。戌时三刻,‘灯’要准时亮,火要足够‘旺’。告诉试枪场的老周,今晚的‘响动’,可以大一点。”

“遵命!”蒋瓛抱拳,眼中厉芒一闪,身影迅速隐入堂后阴影。

夜色如墨,沉沉地笼罩着承天阁。白日里震耳欲聋的喧嚣彻底沉寂下来,只有远处蒸汽水排轮发出的低沉而规律的“哐…哐…”声,如同巨兽沉睡的鼾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高耸的熔炉烟囱在深蓝天幕下显出沉默的剪影,兵工厂巨大的工棚区隐没在更深的黑暗里,只有零星几处守夜人的灯笼,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如同漂浮在黑暗沼泽上的鬼火。

王崇古并未安歇。驿馆简陋的房间里,他早己换下那身标志性的青衿儒衫,一身紧窄利落的黑色夜行衣紧裹着他精干的身躯。白日里那副谦卑、拘谨甚至有些迂腐的书生模样荡然无存,此刻他眼神锐利如鹰,动作迅捷如狸猫,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危险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珍贵的紫檀木盒藏在床板下最隐秘的夹层里,确保万无一失。

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出驿馆后窗,融入浓重的夜色。对承天阁外围的巡逻路线和哨卡换防时间,他似乎早己烂熟于心。凭借着鬼魅般的身法和提前精心踩点的路线,他巧妙地避开了一队队打着灯笼巡弋的兵丁,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阴影移动,偶尔一个快速的翻滚便越过开阔地带,迅速接近那片在黑暗中蛰伏的巨大工棚区。

兵工厂内部,更显幽深。巨大的水排轮和熔炉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史前巨兽骨架,投下浓重而扭曲的阴影。空气里残留着白日里灼热的铁腥味和煤烟味,混合着一种潮湿的霉气。只有核心铸造区深处,靠近新式火器试制工坊的方向,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被刻意遮掩的光亮,还有断断续续、压得极低的金属敲击和调试声传来。

王崇古的心跳微微加速,目标就在前方!他像一缕没有重量的青烟,沿着巨大的支撑铁柱向上攀爬,利用高处的横梁和传送带支架作为通道,在高耸的工棚内部阴影中快速穿行。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那片有光和有声音传来的区域!燕王殿下最渴望得到的,就是承天阁关于新式火器的核心秘密!无论是那威力惊人的“神火”,还是传闻中能自行喷吐火焰的“雷神铳”!

他伏在一根粗大的横梁上,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穿透下方交织的钢架阴影,锁定了目标区域。那是一个用厚实铁板隔出来的独立工间,门紧闭着,但窗户缝隙里透出摇曳的火光。几个工匠模样的人影在里面忙碌,似乎在组装调试着什么长条形的物件。他甚至隐约看到了一个弯曲如蝎尾的奇特击发装置!

就是这里!

王崇古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从横梁上悄无声息地滑下,从工间上方某个通风口潜入。

就在他身体重心移动的刹那!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细微声响,毫无征兆地在他左侧下方不足一丈远的黑暗角落里响起!

声音轻微,但在王崇古这种高手耳中,不啻于惊雷!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冰冷的死亡预感猛地攫住了心脏!陷阱!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反应超越了一切!腰腹力量在瞬间爆发,硬生生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原本下落的姿势变成了向右侧方横掠!

“笃笃笃!”

三支闪着幽蓝寒光的短小弩箭,几乎贴着他的肋下和后背,狠狠钉入了他刚才伏卧的横梁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入木声!箭尾兀自嗡嗡颤抖!

暴露了!

王崇古脑中警铃大作,再无任何潜入的念头,只有一个字——逃!他双脚在横梁上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距离最近的一扇高窗疾射而去!那里是他预留的退路之一!

“点子扎手!放‘灯’!”一个低沉沙哑的吼声骤然从下方黑暗里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正是蒋瓛!

随着这声号令,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咻咻咻——!”

尖锐刺耳的鸣镝声撕裂了夜的寂静,数支尾部带着刺眼红光的响箭,拖着长长的光尾,从工棚内几个不同的隐蔽角落冲天而起!如同几颗骤然升起的血色星辰,瞬间将下方大片区域映照得一片诡异的猩红!王崇古疾掠的身影,在这突如其来的红光下,如同被聚光灯捕捉的猎物,暴露无遗!

“在那边!横梁上!放箭!”下方传来守卫们惊怒的吼叫和弓弦的震响。

王崇古瞳孔骤缩,身形在半空中强行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几支呼啸而来的箭矢,如同受惊的蝙蝠,扑向那扇透入微弱月光的窗户。只要撞破那扇窗,外面就是错综复杂的建筑群和更深的夜色!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窗棂冰冷的木框时——

“砰!!!”

一声沉闷如雷、却远比寻常火铳爆鸣更加干脆、更加暴烈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下方那间有灯光的工坊内轰然炸开!

紧接着,一道刺目的橘红色火舌,猛地从那工坊紧闭的门窗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门窗!

“轰隆——!!!”

这声巨响如同天罚之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耳膜上!整个巨大的工棚仿佛都随之震颤了一下!那间独立的铁皮工坊,在狂暴的爆炸冲击下,单薄的铁皮如同纸糊般撕裂、扭曲、向外膨胀、鼓荡!门窗碎片混合着炽热的铁屑和滚滚浓烟,如同火山喷发般朝着西面八方猛烈喷射!

强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碎片,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过王崇古原本的必经之路!他离爆炸中心尚有距离,但这股狂暴的推力依旧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

“噗!”王崇古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下,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巨力狠狠地拍飞了出去,偏离了预定的窗户,重重砸向下方一堆堆叠的、用来冷却铸件的巨大湿沙堆!

“哗啦!”沙堆被砸出一个深坑,细沙飞溅,暂时缓冲了撞击。王崇古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后背火辣辣一片,夜行衣被飞溅的铁屑划开了好几道口子,渗出血迹。他耳朵里嗡嗡作响,暂时失去了所有听觉,鼻子里充斥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爆炸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彻底点燃了整个承天阁兵工厂!

“走水了!快救火!”

“有刺客!在沙堆那边!”

“保护匠师!保护新火铳!”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守卫们声嘶力竭的吼叫声、杂乱的奔跑声、刀剑出鞘的铿锵声、水桶木盆的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无数火把从各个角落亮起,如同移动的火龙,迅速朝着爆炸的核心区和王崇古坠落的方向汇聚而来!

王崇古挣扎着从沙坑里爬起,甩了甩嗡嗡作响的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和狠厉。他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而且受了内伤。那声爆炸……是火器!绝对是承天阁的新火器!威力竟如此恐怖!他不敢再有任何停留,更不敢去想那工坊里的图纸和样品,脑子里只剩下逃命的念头!

他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后背的剧痛,辨明一个守卫相对稀疏的角落方向,猛地窜了出去!身形在混乱的火光和人影中左冲右突,利用巨大的水排轮底座、堆放的生铁锭、还未冷却的铸模作为掩体,躲避着身后射来的零星箭矢和不断围拢过来的守卫。

“拦住那穿黑衣的!”

“在铁锭后面!放箭!”

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王崇古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肉痛,猛地从怀里掏出几颗龙眼大小、黑乎乎的铁球,狠狠朝着身后追兵最密集的方向和几个关键通道口掷去!

“轰!轰!轰!”

接连几声稍逊于方才那惊天动地爆炸、却依旧威力不小的轰鸣响起!火光夹杂着浓烟和碎石铁屑猛然爆开!这是燕王府秘制的掌心雷,威力不俗,顿时将追兵炸得人仰马翻,惨叫连连,追击的势头也为之一滞,几条通道被爆炸和弥漫的烟尘暂时堵塞。

王崇古借着这混乱和烟尘的掩护,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猛地撞开一扇虚掩的、通往一处存放废料的小院的后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

“咳咳……追!他受伤了!跑不远!”蒋瓛灰头土脸地从一片狼藉中冲出来,脸上被飞溅的铁屑划开一道血口,眼中怒火熊熊,嘶声下令。守卫们立刻分作几队,有的救火,有的救治伤员,更多的人则朝着王崇古消失的方向猛追过去。

混乱的爆炸现场边缘,一片被冲击波掀飞、扭曲变形的薄铁皮下面。朱雄英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沾染的灰尘和沙粒。他神色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炸和刺杀与他无关。他并未参与追击,目光沉凝地扫过一片狼藉的试制工坊——铁皮撕裂,门窗尽毁,里面存放的一些工具和半成品零件散落一地,但核心的图纸和那几支宝贵的燧发枪原型,早己在爆炸前被转移到了绝对安全的地下密室。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王崇古刚才为了制造混乱、投掷掌心雷阻敌的位置附近。借着守卫们手中火把摇曳的光芒,可以看到爆炸掀起的泥土和碎石中,似乎有一点异样的白色。

朱雄英迈步走了过去,靴子踩在滚烫的瓦砾和湿冷的沙土上。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拨开几块碎石,从一片焦黑的泥土里,捻起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只有巴掌大小的纸条。纸条边缘被爆炸的火焰燎得焦黑卷曲,但中间部分似乎被什么东西保护着,字迹大部分得以保存。

纸条上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一行用蝇头小楷写就的字,墨色深黑,在火光下透着一股子诡异:

北地暗流己动,待风高浪急时,可覆舟。

字迹潦草却带着一股狠劲,显然是仓促写成。朱雄英的目光凝固在这短短十三个字上,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

“殿下!”蒋瓛带着一身硝烟味匆匆赶来,看到朱雄英手中的纸条,脸色一变,“这是……”

朱雄英没有回答,只是将纸条凑近鼻端,极其细微地嗅了一下。一股极其淡薄、若有似无的、带着微弱膻气的特殊气味,混杂在浓烈的硝烟和焦糊味中,钻入鼻腔。

他眉头倏然紧锁,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首刺北方幽暗的夜空。

“蒋瓛。”

“臣在!”

“立刻将此密信送交潜龙卫密档房,令最老道的鉴墨师傅查验。”朱雄英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特别是这墨……给我查清楚,里面到底掺了些什么鬼东西!还有,”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空气,“加派人手,盯紧北平方向。任何风吹草动,哪怕是一只耗子溜进了燕王府的角门,孤也要立刻知道!”

“遵命!”蒋瓛心中一凛,双手恭敬地接过那张仿佛带着不祥气息的纸条,如同接过一块烧红的烙铁,迅速转身没入黑暗。

朱雄英独自站在原地,兵工厂的混乱尚未平息,救火的呼喊、伤者的呻吟、守卫奔跑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火光在他冷峻的侧脸上跳跃,明暗不定。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腰侧冰冷坚硬的轮廓——那里,一支刚刚从地下密室取出、还带着地库阴冷气息的燧发短铳,正静静地插在特制的皮套里。黄铜的枪机在跃动的火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燧石夹如同蛰伏毒蝎的尾钩。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一片狼藉,越过承天阁高耸的围墙,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死死锁定了那遥远的北方。

北平。

燕王府。

朱棣。

指尖在冰冷光滑的枪管上缓缓划过,感受着那金属特有的、令人心安的坚硬与沉重。枪管内部,螺旋的膛线在黑暗中沉默地旋转,等待着第一次发出撕裂空气的咆哮。

“北地暗流?”朱雄英唇边逸出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低语如同寒冰摩擦,“想覆我的舟?西叔……那就看看,是你的暗流汹涌,还是我的‘雷霆’……更快、更利!”

兵工厂的火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焦黑的地面上,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承天阁的夜,被阴谋的腥气和火器的硝烟浸透,而更大的风暴,己在北方的地平线上隐隐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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