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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
陆烬欢眼皮微微动了动。
“起来。”那人语气稍显不耐，还加大了音量。
杏黄绣着黄锦鹅掌柴的被子下，隆起的小小一团换了个方向。
陆烬欢翻向了床帐内侧，用屁股正对着来人。
从她露在外的胳膊和衣领不难看出，穿得还是昨晚的那套望仙裙，衣裳是齐整的。
下一刻，还在睡梦中的陆烬欢觉得身上一凉。
暖烘烘的被窝，不见了？
陆烬欢在睡梦中蹙起眉，合着眼，纤细的手指在床榻上摸索着，虚空摸了许久，终于摸到被子的一角。
她还迷糊着，没觉出今日这锦被更顺滑了，还更薄了。
陆烬欢将“被子”朝自己身前拽来。
轻飘飘又暖热的被子没有拉过来，却把一个硬邦邦又沉甸甸的重物拽了过来，还有温热的风吹过她的颈侧。
陆烬欢不适地缩了缩脖子，这不是她的被子。
她不满地将眼睛迷瞪出一个小缝。
屋内光线朦胧，依稀可以辨得面前人的面目。
这眼，这鼻，这唇她又做梦了？
陆烬欢喃喃着：“怎么又来了？现在别来，我还要睡呢。”
还未醒透的姑娘，声音软得下陷，团茸的脸蛋看着分外软嫩。
陆烬欢余光看见被甩在床角的一团锦被，她用脚一勾，小腿稍微一抬，就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的睫毛颤颤巍巍地又合上了。
凌握洲的呼吸微微凝滞。
陆烬欢睡下之前，没空换衣衫，但脱了鞋袜，玉笋似的晶莹脚趾在他眼前划过，而后又缩回了被子下。
在无人的暗处，他的目光显出几分遗憾。
陆烬欢找到了被子，又嘴角微扬地去和周公相会了，但偏有人要与她作对。
“何时还来过？”
凌握洲还记得她刚才的轻声呢喃。
他的身子俯得更低，终是没忍住，用长指戳了一下她软绵的脸颊。
“说话。”
陆烬欢的脑袋反应不出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嗡嗡嗡。
她抬手挥了一下，想将这扰人的东西赶走。
却不想，打在了一片又硬又软的起伏之物上。
陆烬欢陡然清醒。
是被一股冷寒之气给惊醒的。
她抱紧了被子，冷飕飕的感觉却愈发明显，她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眸。
果然，有一男子站在她的床前，俊是俊的，只是看脸色，有点像来找她索命的。
凌握洲的脸色沉得可怕，与片刻前全然不同。
“侯、侯爷，还真是您啊。”
陆烬欢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道：“您怎么不叫醒我？”
凌握洲沉着脸道：“你不知道自己睡觉是什么模样？”
陆烬欢眼眸骨碌碌的转。
她睡觉一向很老实的，但就是睡得沉。
孔嬷嬷曾说，有人夜里将她偷了去，她都不会知晓。
陆烬欢用力眨了一下眼，勒令自己不去想这些过去的事。
眼前发生之事，才是她该回想的。
刚才的触感
应该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下巴上，那软软的一片，应是他的唇。
陆烬欢心虚地不敢抬头。
凌握洲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来回的转，灵动得就像活泼的小鹿。
垂着脑袋看着很乖巧，偶尔抬眸偷望他一眼，还以为他不会察觉。
沉默了一会儿，陆烬欢开口道：“侯爷怎会来将军府，怎会在这儿？”
还不等凌握洲回答，她将被子挪开，蹭得一下坐起身，心中有了猜测。
陆烬欢紧张地道：“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头疾又犯了？”
不然，天策侯怎会出现在她的卧房中。
凌握洲的视线落在了床尾，而后才缓缓地流落回到她的脸上。
“不知道你是装得聪明，还是真傻。”
陆烬欢刚醒，聪明才智还没有完全唤醒，她骄矜道：“谢侯爷夸奖，当然是聪明。”
凌握洲像是被她这俏皮神色逗笑了，嘴角笑意刚起，又强行拉了下来。
他大步往外走，还留了一句话。
“给你一刻钟，收拾好衣物。”
等天策侯离开了里屋，陆烬欢皱了皱眉，好像他说的那两个词，都是一个意思。
陆烬欢正对着他的背影努嘴。
走到门口的凌握洲像是后背长了眼，忽然停下脚步。
陆烬欢顿时不敢再放肆，跪坐在床上，警惕地望着他的高阔背影。
凌握洲摸着嘴角到下巴处的刮痕，回首淡淡道：“把指甲剪了。”
陆烬欢不明所以，没把他说的话放心上，赶紧下地收拾出一个小行李包，洗了把脸简单上妆就出了门。
凌握洲立在抱朴院的大槐树下。
“侯爷，我收拾好了。”
小姑娘的行李包袱打得结很漂亮，但她本人就略显潦草。
全身上下的行头素简，只插了一支珠钗，淡淡扫了眉毛，涂了一点儿淡粉口脂。
额头的碎发还着，眸子似水洗过般闪亮。
“侯爷？”陆烬欢轻声问。
凌握洲问：“你有何事要说？”
陆烬欢一噎，她没话可说。
她只是想提醒他该走了，他给了她一刻钟限时，她以为很着急。
凌握洲转过身来，那棱角流畅的下颔，被指甲刮出来的痕迹，分外明显。
始作俑者陆烬欢不敢直视，别过脸道：“我就是想说，对，我今晨见过了英国公。”
凌握洲长眉微挑，意外道：“然后？”
想到英国公离开时，气到快甩到肩膀上的袖子，陆烬欢道：“但英国公好像很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国公爷？如果有的话”
凌握洲平淡地道：“如果有，也不是你的错。”
陆烬欢闻言，仰头望着他。
凌握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他生气，是他爱生气，关你何事。”
陆烬欢抿了抿唇瓣，眼中盛了细碎的星光。
这位侯爷，有时还是蛮好说话的，陆烬欢对他有了几分改观，也许之前是误解。
她大着胆子，指了指他的下颔。
“那侯爷应该没生气吧？”
凌握洲道：“本侯自然不爱生气这等庸人自扰的行为，只爱——”
陆烬欢眼底闪过好奇，结果就被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掌精准地擒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礼尚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