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欢受惊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完全不同于李澜野隔着一层衣料轻拢着她的手腕。
她能感知到这只大掌蕴藏的劲力,那是一种足以将她的骨头碾碎的力道。
玲珑的腕骨紧扣在凌握洲的掌心,他的指尖感受到她急促的脉搏。
他问:“心跳为何这般快?”
低沉声音既撩人耳膜,又无端磨人心弦。
陆烬欢本想用运用醇熟的冷睨眼神,令他放手退开。
结果,视线刚触及他的脸庞,她登时心跳如重鼓,又别扭地过了头。
他继续用因常年握剑留下厚茧的粗糙指腹,着她手腕内侧最细嫩的皮肤。
陆烬欢的身子一颤。
他这是在?切她的脉象,探她的心跳?
凌握洲道:“你是在紧张,还是刚做了什么亏心事?”
刚才她与三皇子都被他瞧见了?
陆烬欢偏着头,强自镇定地道:“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侯爷说笑了。”
听清她的称呼,凌握洲眸光一暗。
“不是做了亏心事的心虚,那就是认出我了?”
认出他
陆烬欢总觉得他说的话,语带深意。
她的脑海中不可控地冒出做过的旖旎的梦境——雾气氤氲之中,温汤摇曳的画面。
娇柔媚人的女子,像是海面上的一叶扁舟,随着浪涛起伏飘摇。
但越抑制自己不去想,反而一股脑都涌出来。
陆烬欢清晰地想起一帧画面,柔若无骨的胳膊攀在硬阔肩膀上
就连他背上水珠流落的痕迹,她都记得分明。
往日,每次梦醒,她还可以开解自己,这只是梦。可如今梦中之人就在眼前,还与她肌肤接触。
陆烬欢天生情绪易激,对于身体的抚触也更敏感,从被他握着的手腕开始,一阵战栗感传遍她的全身。
感觉身前的姑娘轰得一下子就烧着,脸蛋红得像被蒸过的虾子,她的唇瓣微启,轻轻喘息着。
源自她身上特有的清甜馨香的温热气息,一下子扑满他的鼻腔。
凌握洲道:“这就羞愤了?”
这话如此轻佻,陆烬欢下意识地冷下脸。
可平素最擅长的冷若冰霜,此刻做来,却说不出得违和。
明明是气韵霞姿的脸蛋,偏要强装成那副淡漠的模样。
凌握洲眸色沉沉地道:“方才与三皇子如此亲近,怎么不见你有这样的反应?”
果然被他看到了。
但那又如何,关他何事。
“说话。”
凌握洲不许她避而不谈,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
她的手腕已经隐隐作痛,因为一直被迫高举着,指尖传来血液不畅的酥麻感。
陆烬欢终于启唇,道:“那是因为我愿意。”
也就是说,眼下的情形,她不愿,才会如此羞愤。
凌握洲盯着她无意识变得气鼓鼓的粉腮,他想到方才,顺着雕花小窗的缝隙,都看到了什么
他就立在窗下。
看着他们逐步贴近,近乎耳鬓厮磨。
也看到了她灵巧地从李澜野的臂弯下钻出,在背对着对方时,偷偷的唇角。
还有那些像是小情人之间的私语。
直到李澜野耳根发红地走出外殿,对方步履匆匆,连他这个大活人都没瞧见。
待他的目光转回殿中,就见到更刺眼的一幕。
不同于往常的泠然,陆烬欢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眼波流转间尽是娇媚小意。
凌握洲不是李澜野那等毛头小子,自然知道姑娘家粉面含春是何意思。
她可不就是心甘情愿的。
凌握洲语气寒凉地道:“本侯实属没想到,陆家的小姐,就是这般轻浮放纵的性子。”
陆烬欢被他话中的讥讽,激起了脾气,她抬眸与其相视。
“此言差矣,若论轻浮,侯爷不觉得另有其人吗?”
他可是还攥着她的手腕呢!
凌握洲放开了她。
手腕得到解脱,但酥麻感还在,陆烬欢甩了甩手,想把那种异样的感觉也甩走。
见状,凌握洲的脸色更沉了。
“离他远点。”
语气是不由分说的命令。
但陆烬欢可不是他营中听命的将士。
“他?”
陆烬欢明知故问地道:“侯爷指的是谁?”
凌握洲道:“澜野,不止是他,还有宫中的皇子们,你不要招惹。”
陆烬欢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红晕,唇瓣色泽鲜妍。
她问道:“侯爷这话从何说起?”
凌握洲敛眸,盯着她的唇道:“陆姑娘今日与澜野这般亲近,所求为何?”
天策侯是三皇子的亲舅舅,多半是以为她要攀附皇子,所以这般看轻她。
陆烬欢倔强地扬起下巴。
“若我偏不呢?”
望着她脸上的叛逆和桀骜之态,凌握洲的神色忽而变得懒散,身形也松弛下来。
他撩起眼皮,望向了博古架的第三层。
这里,摆着一盆名为白雪塔的名贵牡丹,花瓣层层堆叠好像玲珑宝塔。
凌握洲的嘴角若有似无地牵起,他拈起一片洁白的花瓣,放在指节处。
此刻,他像极了取次花丛中,浪荡不羁的世家子弟。
与早先,陆烬欢在心中勾勒的沉稳持重的将军形象,丝毫不沾边。
凌握洲凝着陆烬欢的黑亮的眸子,手下毫不留情地揉弄着。
牡丹花瓣,顿时化为花泥。
而后,凌握洲散漫地道:“你大可试试看。”
这么一番动作,还有这几个字,成功地令陆烬欢慌不择路地跑出门外。
她走到殿前的空地之时,捂着胸口气喘不定。
他低沉的声音,还回响在她的耳畔。
但陆烬欢真正惊怕的是,是凌握洲吐出这几个字时的神情。
旁人拈花是风流,这天策侯拈花,简直像是要取人性命!
在战场上杀人饮血的威势,与皇家的天威有明显不同。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为了活命,她只能没出息地跑了。
晨起的风凉爽,陆烬欢稍稍冷静后,越发觉得心中没底。
凌握洲为何会好端端地提及其他皇子?
她分明与此时的他们,并无牵扯啊。
此时,含章宫门前又走来一人。
这人的脚步声极轻,等到快要走到陆烬欢的面前,她才发现他。
“四殿下。”
李玄微问:“陆三小姐,母后可有好转?”
二人明明是正常的说话,没有逾矩的举动。
陆烬欢突然觉得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