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珐琅贼光

高宇蹲在旧货市场那潮湿的水泥地上，他的身影显得有些佝偻。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照在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上，使得那胡茬看起来更加明显。

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戴着老花镜的摊主正全神贯注地刷着短视频。那外放的洗脑神曲，混合着隔壁海鲜档散发出来的腥气，在这梅雨季节的空气中发酵，仿佛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香水味道。

高宇一边在塑料布上翻弄着那些所谓的“古董”堆，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乾隆年间的珐琅彩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贼光呢？”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某件仿品底部的激光刻印，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笑容，“上周义乌刚出的货吧？”

就在这时，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周扒皮”三个字，不禁皱了皱眉。他把电话夹在肩头，然后顺手将某块做旧的玉佩翻了个面，继续说道：“掌柜的，我在城南市场呢……对，那尊北魏佛像己经谈妥了，卖家同意再降两成。”

耳机里传来周掌柜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带着些许不满地说道：“你小子又拿赝品去诓人了吧？上回那个明代青花……”

“哪能啊，您教的手艺可都用在正道上。”高宇面带微笑，语气诚恳地说道。他用鞋尖轻轻挑起半截断剑，剑身微微颤动着，断口处闪烁着寒光。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剑身上刻有“越王”二字，字体清晰，明显是采用了电蚀工艺。

雨棚上的水珠不断地滴落下来，砸在高宇的脖颈上，带来一丝凉意。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凝视着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面流动着各种奢侈品的广告，璀璨夺目。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口干舌燥。

挂断电话时，高宇的眼角忽然掠过一抹幽蓝。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二十公分高的青铜瓶，静静地躺在破绒布里。瓶身通体布满了细密的雷云纹，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

高宇好奇地凑近，用手机电筒照射着青铜瓶。在微弱的光线下，瓶身上的雷云纹显得更加神秘莫测。更让人惊奇的是，瓶身上的八只饕餮首尾相衔，栩栩如生。当电筒的光照在兽瞳位置时，竟然泛出诡异的磷光，仿佛这些饕餮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

高宇的后颈突然一阵发凉，汗毛首立起来。他惊愕地发现，那些原本静止的雷云纹似乎在缓慢地游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老板，这花瓶怎么卖？”高宇定了定神，开口问道。

摊主正埋头看着老年机屏幕，听到高宇的问话，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高宇，然后随口说道：“三万八。”

高宇心中暗笑，这摊主还真敢开价。他不动声色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强磁铁，在青铜瓶上方晃了晃，然后故作惊讶地说道：“哟，磁吸反应这么强，西周时期就有不锈钢了？”

经过长达二十分钟的激烈拉锯战，当那一声清脆的扫码支付 666 元的提示音终于响起时，青铜瓶表面的铜锈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剥落了一块。那剥落的铜锈化作了暗绿色的粉末，如尘埃般轻轻飘落，恰好沾在了高宇的掌心。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高宇心中猛地一紧，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上周他鉴定过的那幅北宋尸解图。图中描绘的那些道士在羽化时，棺木里渗出的颜色，不正是这种暗绿色吗？

带着满心的疑虑，高宇匆匆赶回了周记古玩店。一进店门，一股檀香味便扑面而来，但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周掌柜此时正埋头翻看着账本，他面前的金丝楠木算盘被他打得噼啪作响。

“又淘破烂回来了？”周掌柜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

“这回绝对是个大漏！”高宇兴奋地喊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青铜瓶放在了红木台面上。

然而，就在他把瓶子放下的瞬间，柜台上供着的那尊财神像突然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细微的裂缝如蛛网般在财神像的表面蔓延开来。

周掌柜的算珠声像是被人突然掐断了一般，戛然而止。他惊愕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那尊裂开的财神像上，然后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了高宇放在柜台上的青铜瓶上。

他迅速抄起放大镜，凑近瓶身，仔细观察起来。手指在瓶身上的雷云纹上来回着，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是……云雷饕餮纹？但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哪有这种形制……”

突然，一阵刺痛像闪电一样从指尖炸开，高宇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只见剥落的铜锈处，暗红色的锈迹正顺着指纹慢慢地渗入皮肤，仿佛有生命一般。

高宇的眼前瞬间一黑，耳边响起了一阵蜂群振翅般的嗡鸣，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简首要将他的耳膜撕裂。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脚下是青砖铺就的地面，上面浮动着一幅巨大的星图，二十八宿在头顶缓缓流转，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就在这时，两个白衣少女从光晕中走了出来。左边那位少女眉间缀着一颗鲜艳的朱砂，右边的那个则在发梢系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的走动，银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问天瓶第三十七代宿主，高宇。”朱砂少女的声音如同冷冽的泉水，清澈而又冰冷，“吾乃林清漪，这是舍妹林清瑶。”

高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踉跄着向后退去，后腰却猛地撞上了一根青铜灯柱。他的掌心全是冷汗，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现在的整人节目都这么高级了吗？居然搞全息投影……”高宇的声音有些颤抖，“摄像头藏在哪儿呢？”

银铃再次响起，林清瑶像一只活泼的小鹿一样蹦到了高宇的面前。她的发间银饰折射着奇异的蓝光，睫毛上细碎的冰晶在光线的映照下清晰可见，宛如冰雪精灵。

“姐姐你看，新宿主被吓傻啦！”林清瑶笑嘻嘻地说道。

“根据《太虚盟约》第三千六百条规定，宿主必须在三十天内找到东皇钟。”林清漪的声音在高宇耳边响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广袖轻挥，半空之中突然浮现出五件神器的虚影，散发着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然而，目前宿主的灵力值仅能支撑时间回溯三分钟……”林清漪的话语还未说完，高宇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

“停停停！”他一边喊着，一边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就问三个问题：这是不是新型毒品致幻？你们要多少钱？能不能换个说人话的AI客服？”

然而，林清漪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继续自顾自地说道：“若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宿主将会面临严重的后果……”

就在这时，青铜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颠覆一般。林清瑶见状，连忙伸手一把拽住高宇的手腕，焦急地喊道：“锚点不稳！先送他回去！”

高宇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身体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跌坐在古玩店的地板上，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又陌生。

周掌柜站在柜台后面，正拿着鸡毛掸子，满脸怒容地要抽他：“兔崽子，你装什么死呢！这破瓶子……”

高宇茫然地看着周掌柜，突然感觉到左手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只见左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圈青铜纹身，上面的纹路隐隐流动着奇异的光芒。

“子时灵力波动最强，届时再联络。”林清漪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清晰而又遥远。

高宇瞪大眼睛，看着柜台上的电子钟，上面的时间显示，距离他碰到那铜锈，仅仅过去了十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