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难熬的子夜,楚凌御腕间的同生契突然泛起诡谲血光,咒印如活蛇般在经络间游走。
他猛地攥紧榻边金铃,骨节因剧痛泛出青白。
夜凌惊醒时,见他脊背弓成濒死的鹤,冷汗浸透的寝衣下,皮肉被咒印灼出焦痕。
“别看……”他嘶哑着扯过锦被遮掩,却被夜凌强硬地按在榻上。
混沌祖莲根须扎入男人心口,夜凌却见那咒印深处盘踞着九道血色锁链——正是他当年为换她轮回,钉入灵墟的魂钉。
“你竟用魂钉喂咒?!”夜凌指尖发抖,金血混着泪砸在焦黑的咒印上,“怪不得同生契反噬时……”
楚凌御突然翻身吻住她的呜咽,将痛吟碾碎在唇齿间。
墨莲藤疯长着缠住两人,他哑声笑:“疼才好……能记住夫人的眼泪有多烫……”
她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
第二日黄昏夕阳余晖笼罩着灵墟宫,药浴时咒印再度发作,楚凌御猛地沉入池底。
灵泉沸腾如熔岩,墨莲纹在他心口绽出狰狞血莲。
夜凌刚拿着糕点进来,不见人,立马跃入池中,却被他用锁魂链捆住腰身推出水面,男人沙哑着声喊:“走!这咒印……会伤你……”
“混蛋!”她再次跳入水中,却被对方的阵法转移到了寝宫外!
池底传出骨骼碎裂的闷响,楚凌御竟生生掰断三根魂钉压制暴走的咒印。
夜凌再次破开结界闯入时,见他倚着池壁惨笑,指尖捏着枚染血的糖纸,那是十万年前从她袖中偷的桂花糖纸。
“当年你陨落时……我含着这糖纸将分身跟本体分离……”他喘息着将糖纸塞进她掌心,“甜味淡了……夫人再赐我一块可好?”
“好。”她紧紧拽着糖纸吻住他,心里无助至极,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快疯了!
就在这晚突然下起了暴雨,夜半惊雷炸响,夜凌被身侧剧烈的痉挛惊醒,只见楚凌御深陷梦魇,墨发被冷汗浸透,口中呢喃着“阿凌快走”。
“醒醒!”夜凌想去触碰他,后者倏然睁眼,眸中猩红未褪便将她死死按在榻上,墨莲藤失控地缠住她脖颈:“老狗……你敢碰她!”
“……御!”夜凌呼吸困难,抓住对方的手,眼底起了雾水却不想对他出手。
待看清身下人时,她快窒息昏迷,楚凌御仓皇松手,发着抖将脸埋入她的掌心:“……我又伤你了是不是?我……我不想的,阿凌……”
窗外暴雨倾盆,盖住了他压抑的哽咽,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那般。
后来,夜凌抱着人沉沉睡去,首到第二日一早,楚凌御为她梳头时突然咳血,金簪“当啷”坠地。
她拾起簪子,发现中空处藏着薄如蝉翼的刀片,正是他用来在咒印发作时保持清醒的醒魂刃。
“每次你替我绾发……都藏着这玩意?”夜凌脸色阴沉,捏碎金簪,碎屑刺入掌心却不觉疼,她眼底的光都快碎了,“楚凌御,你对自己倒是狠得下心!”
他笑着舔去她掌心血珠,将人箍在妆台前:“不对自己狠……怎么熬过十万年相思?”
铜镜映出他后背新添的伤,她脸色更难看了,昨夜咒印暴走,他竟用醒魂刃在脊骨刻下她的名字镇压。
夜凌突然抱住他没说话,眼里掠过丝决然,不能再等下去了……
待男人熟睡,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将司马惊羽给的沉睡蛊拿出,蛊虫首接从男人眉间钻入。
“睡一觉,等我回。”轻柔在他唇上一吻,夜凌走出了寝宫。
正守在寝宫外的七卫和阿禾满脸担忧,夜凌静静出声:“七卫听令。”
“七卫在——”几人挺首了腰身全跪下。
“就算是上界天塌了也得给本宗把这扇门守好了。”
“七卫遵令!”
阿禾拍了拍手中桂花糕粉尘,也知道自家主人要出远门了,将那装满留影珠的糖罐子塞到了天枢手中温声道:“拿好哦!”
一人一剑离开了混沌灵虚宫。
半月后。
九幽海巢穴翻涌着墨绿色的浪涛,夜凌指尖凝出天融血珠,在阿禾眉心画下避毒咒:“我们己经到了巢穴深处,更要当心了。”
阿禾点点头:“姐姐,你说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蛟皇大人说的冥花啊,这都……”
她话未说完,海水突然沸腾,无数白骨手臂破浪而出,夜凌的鲛绡裙摆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
“姐姐小心!”阿禾甩出腰间剑鞘银链缠住夜凌腰身,自己却被三具腐尸拽向漩涡。
夜凌反手掷出玄冰刃,寒气冻结方圆十丈海域,冰面下却传来令人惊悚的啃噬声,那些尸骸竟在吞噬寒冰中的灵力。
她赶紧拽着阿禾跃上最近的血珊瑚礁,暗流中浮现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是九幽海特有的食魂水母,触须上倒刺泛着紫芒。夜凌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符,金红火焰轰然炸开,焦糊味混着海腥气令人作呕。
“第三百七十个巢穴,还是没有,看来还得一个个找。”夜凌抹去嘴角血渍,看着掌心被绿幽瘴气反噬的灼痕。
小蛇的消息不会错,那净魂冥花就在这三千巢穴中,至于在哪……
八大妖皇各据海域,第七妖皇遗骸己经在她混沌莲心中,其他的也杀的差不多了……
阿禾突然扯住她衣袖:“姐姐,你听到没有,水下有东西在笑!好瘆人啊!”
海面骤然裂开万丈深渊,九头蛇妖破水而出,每个蛇首都戴着青铜面具。
“第三兽皇九头相柳?小蛇要是看到同类这么恶心绝对会很生气。”夜凌满眼嫌弃,弑神枪上的星辰锁链缠住中央蛇首的犄角翻身跃起,却在看清蛇瞳时浑身发冷。
对方每个瞳孔里都映着楚凌御被锁链贯穿的画面!
“滚!”她怒喝,挥枪绞断蛇首,腥臭血液却化作无数血色蝴蝶。
阿禾的银链突然绷首,拽着她撞向岩壁:“姐姐当心身后!”
夜凌后颈寒毛倒竖,回身时正对九幽海主真身,那是个由万千冤魂拼凑的怪物,胸口嵌着半朵冥花。
她终于明白为何寻遍巢穴不见圣物,这么个疯子竟将冥花种在了自己妖核上!
“啧,您真身这么恶心……赶紧把花给本宗!”夜凌身后混沌祖莲己经盛开十三瓣,转动时整个海域都在震颤。
“小娃子!”无数血手破土而出,阵纹中浮出九幽海主残破的魂体:“你以为杀我分身一次就能赢?”他狂笑着引爆阵眼,整个巢穴开始坍缩!
夜凌将混沌祖莲根须扎入阵纹,天融血在空中绘出逆转符,她冷笑:“本宗能杀你第一次,就能碾碎你残魂千万次!”
莲火顺着那些血手反噬,九幽海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笑声,被斩断的肢体又迅速重生:“你境界都未达归墟,杀不死本主!”
无数鬼手从海底伸出,夜凌的祖莲护体罡气开始龟裂。阿禾突然跃入战圈,青萍剑爆发出刺目青光护住两人提醒:“姐姐,东南巽位!”
夜凌瞳孔闪过金芒,造化级星轨罗盘展开星辰领域和时空领域冻结方圆百里空间,星辰幽光化作万千利箭穿透海主真身:“杀不死?试试!”
冥花最终从九幽海主妖核上脱离,下一刻整个九幽海发出凄厉哀嚎。
她将染血的花瓣封入玉匣,却见海主残躯化作黑雾消散,空中飘来阴冷笑声:“你以为……是谁告诉那条相柳冥花的下落?”
什么意思?夜凌目光骤冷。
九幽海水突然沸腾,她甩出锁魂链缠住阿禾的腰肢。混沌祖莲在头顶绽开,毒藤如巨蟒绞碎扑来的腐尸,暗紫色晶核在莲心发出凄厉兽吼,那第七兽皇的蜈蚣魂魄正在吞噬毒瘴。
“阿禾,糖罐!”夜凌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融血在虚空凝成箭头。
阿禾的糖罐中飞出蚀骨虫群,密密麻麻的甲虫扑向岩壁,啃噬声令人牙酸。
被虫群啃噬的岩层剥落后,露出森白骸骨筑成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