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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昏，东洲城西街食为天酒楼依旧热闹着。
酒楼二层临窗处，暮色透过雕花木格在夜凌红衣上投下斑驳光影。今天一大早她出门去丹阁逛了大半天，一无所获，连破脉丹的一份药材都没找到。
“这地儿太贫瘠了。”她叹了声，指尖着墨簪龙纹裂痕，耳畔是一楼说书人沙哑的嗓音。
“今天我们就说说神域，没错，事情就发生在神域！神域本有九位天君，诶，在下要说的可不是排在第一的皓月帝君，而是这最小的九天君，战神东方凌！”
说书先生正坐其位，顿了顿才继续道：“这九天君，虽说排行第九，但她却是整个玄离大陆修为最高，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战神！”
听客们顿时纷纷议论起来，大多是崇敬夸赞之词。
说书先生捋捋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再次讲道：“之所以称她为战神，不仅是因为其修为凌驾一帝七天君之上，更多是因为几千年来，她带领着三万神域铁骑出战妖族兽域不下十几次，从未败过！每次妖族兽域暴动，一身鎏金战甲，一杆黑金长枪的九天君都会出现在那……”
“但是！”先生话锋一转，眯着的眼忽然睁开，他一字一句道，“就在半个月前，神域便传来了消息，九天君欺师灭祖妄想篡位，残杀同门师姐五天君，被六位天君围困诛仙台，鎏金战甲碎成星屑……”惊堂木重重拍下，茶盏中的碧螺春泛起涟漪。
这番话说来，全场一静，只是一会儿便哗然一片。
听客们议论纷纷，角落里那嗑着瓜子的少年停下动作，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功高盖主，如此简单的道理那九天君怎么可能不懂？想必是有执念，方才落到此般地步。”
夜凌捏碎一枚核桃，果壳裂痕恰如当日神域护城河冰面，听得邻桌那年纪不过十五的紫衣少年说这话，失笑一声问道：“你又怎知她心有执念？”
神域消息传播速度倒是挺快，这才大半个月之久，连东洲城这么一个小地方都知道，估计整个玄离大陆都知晓了。
皓月帝君……夜凌眼里满是冷意，卫重夕啊卫重夕，该说你什么好，别人都知道家丑不外扬，你倒是希望弄得天下尽知！
听得问话人是邻桌漂亮红衣小姐姐，司马惊羽愣了下，娃娃脸上梨涡浅现，他拿起桌上折扇立马起身凑过去与她相对而坐，提壶为佳人斟杯上好的碧螺春，“在下司马惊羽，姐姐怎么称呼？”
“你先说说，那九天君心中执念为何？”夜凌瞟了眼那杯中碧茶似笑非笑。
司马惊羽也是一笑，“姐姐觉得，这般人物为何不反？她若是心中无君臣间的执念，会等那些人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傻吗？”
夜凌着看他，沉默良久方才回一句：“确实傻。”
自从她被师尊带到神域的第一天，自从她认识了大师兄卫重夕那一刻，就被灌入君为臣纲这种东西，且深深扎在了心里，怎么拔也拔不掉！
可是凭什么？万年来她拼了命活下来，那么辛苦才活下来的！大师兄凭什么一句话就要她死？就因为别人一句功高盖主？！
“主上，静心，”感受到了她识海中突如其来的压抑寒意，楚凌御忍不住出声，“您还有我……”
“我当是谁，原来是倒贴白战哥哥的废物，夜凌！”一个刺耳的女声传来，打断了识海中男人的安慰，夜凌这才回了神。
抬头，见是两女走过来，一青一紫的纤纤身影好生美丽，夜凌不冷不淡道：“萧家的门没关好？”
一旁的司马惊羽则瞳孔震了震：“夜……哪……哪个夜凌？”不会是……当街越级斩杀白家长老的那个杀神夜凌吧？！
嘶——自老药铺门前那一战后，族中长老立马发出警告，凡司马家中小辈，万万不得与夜三小姐交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此女，只能结交，不可结怨！
两女走到夜凌跟前不远处停下，萧家二小姐萧玉筝生的白净，一双美丽的杏眼，烟紫长裙上绣着芙蓉花，与她肤色极为相配，一头长发半绾，三支金步摇入鬓。
另一人便是以前原主的老熟人，白战爱恋的萧家大小姐萧芊芊，一身青衣长裙，气质如兰，生得甜美。白兰一首都说她跟白战才是天生一对，因为萧芊芊，原主以前没少被白兰欺辱。
听得夜凌说这话，萧芊芊安静的没说话，萧玉筝倒是心生恼意，嘲笑道，“好歹也是夜家主家的小姐，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要脸倒追男人的，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墙死了算了，还给我战哥哥下药，事情败露后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啧啧啧，真是贱到……”
“住口！”司马惊羽实在是忍不住了，桃花眼里满是盛怒，“萧玉筝，你长得一副好皮囊，嘴巴怎的这么臭？”
萧玉筝是个千金大小姐，还是萧家的掌上明珠，哪里被个世家臭弟弟这般说过，当即怒骂道：“司马惊羽，你现在敢跟本小姐吼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司马家外室所生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少爷？”
整个酒楼也因为他们的话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过来，夜凌？真是那个让东洲城都颤动几分的杀神夜三小姐？那个只是玄境巅峰的毒嘴萧玉筝是怎么有胆子惹她的？
难不成萧家消息落后不知这两天之事？不能啊！
夜凌执壶斟茶，碧色茶汤在空中划出弧线：“司马公子可知，玄冰玉遇热会显字？”茶盏触及桌面的刹那，萧玉筝袖中暗藏的玄冰玉传讯符突然燃烧——正是白家的密令！
“你！”萧玉筝慌忙拍打衣袖，火星却窜上发间金步摇。夜凌指尖魂气如灵蛇缠住她脚踝，众人只见紫影翻飞，萧家二小姐的脸己被按进桌上八宝甜羹。粘稠的银耳糊住她精心描绘的妆容，像极了毒雾森林那些腐烂的妖兽。
“夜小姐手下留情！”一首沉默看戏的萧芊芊指尖凝出灵境初期青芒，却被司马惊羽折扇抵住命门。
少年仍是笑眯眯的模样，扇骨却渗出幽蓝毒液：“萧大小姐的《青莲诀》，怕是敌不过我们司马家的《千机毒典》吧？”
被人扼住命脉，萧芊芊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司马惊羽说的没错，司马家乃是用毒世家，那本《千机毒典》更是他们镇族之宝，可司马惊羽明明只是二房外室所生，怎会拥有……
见萧芊芊被控制，夜凌拎起狼狈的萧玉筝，在她耳畔轻语：“你明知白战兄妹和白家长老皆死于我手，却还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带着萧芊芊来送死，真够胆的。回去告诉你的主子白修……”指尖划过少女颈后隐秘的独属于白家的虎面刺青，声音冷冽，“下次派探子，记得洗掉身上的白家血咒味，这味道是真的令我作呕！”
酒楼突然死寂，离她们最近的司马惊羽这才惊觉，萧玉筝裙摆内侧绣着白家独有的九曲回纹，领口金线竟是噬魂阵的简化符！他折扇一展，遮住眼底骇然——这哪是萧家的千金小姐，分明是白家培养的死士！
萧家这是要给白家当狗？萧家老祖知道吗？
“滚吧，”夜凌甩开浑身颤抖的少女，拿过桌面的茶转头对司马惊羽举杯轻笑，“司马家的碧螺春，果然比白家的血茶清爽。”
听对方这么说，司马惊羽那张娃娃脸一红，收了折扇，赶紧将她手中的茶杯夺走：“这茶叶劣质味道不好，有机会请姐姐喝我司马家最好的碧螺春！”
她那杯子里方才自己暗中下了毒，没想到她居然发现了，这夜凌的洞察力太惊人，还是不要轻易试探为好，不然惹恼了她，自己可没好果子吃。
“凌儿姐，交个朋友，如何？”见萧家姐妹狼狈离开，司马惊羽突然把脸凑过去笑意吟吟看着夜凌。
“做我朋友，死得快。”夜凌丢下这句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司马惊羽连忙追上去道：“我不怕死啊！真的！”见小二跑了过来，主动掏钱把自己和夜凌的账都结清，追着那抹红色而去，“等等我啊，凌儿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