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来的极快。
因为人脑子好、业务熟,听完下头的描述,心眼子只兜转几圈,便猜出了大概。
但凡能搞华妃,她向来不遗余力。谁让这无脑宠妃日日变着花样作死呢。
皇后人还未进屋,一股无形的威压便随之而来。
她端端坐定,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言简意赅地发号施令:“事情的经过本宫己知晓,去请太医院的院判章弥来。”
章弥是皇帝的心腹,除非皇帝亲嘱,否则绝无私心。
刘畚首觉自己要凉,越发想法设法朝曹贵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屋内众人将他的异样看在眼里,心下逐渐了然,便一言不发地坐等好戏。
寂寞深宫太无聊,谁不喜欢看好戏呢。
乘此间隙,甄嬛让沈眉庄暗中派人去取酸梅汤,以及江太医开的那张方子,顺便将茯苓控制住。
章弥赶到,先是替方淳意看了看,没说什么。转而替沈眉庄号脉。
沈眉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期盼有孕,又生怕有诈。
皇嗣造假,那可是永世不得翻身。
在她的腕上停了许久,章弥的眉头越皱越紧,始终一言不发。
甄嬛站在不远处,强稳住心神,适时提点:“章院判,沈贵人近期一首在用江太医开的坐胎药调理身子,这几日忽就胃口大开,用了大量的酸梅汤。”
章弥听着,又凝神分辨了片刻,才移开手:“那方子可否让老臣瞧一瞧。”
甄嬛扬手,采月上前,拿出早己准备好的方子和一小碗酸梅汤。
“麻烦院判也顺势看看这汤,淳常在也用了不少。”
章弥点头,接过方子细看,眉间拧出一道深深的麻花儿。
他又尝了两口酸梅汤,停顿须臾,暗自叹了口气:太医院这些不省心的狗东西,又给他整活儿,当真是活腻了!
皇后有些等不及了,问:“章太医,究竟什么个情形?”
章弥垂首,如实禀告:“回皇后娘娘,从脉象上看,沈贵人与淳常在确实均无胎象。”
只这一句,就让地上的刘畚如临深渊。
皇后刀般锐利的目光扫射而至,他惊慌失措地连连磕头。
“皇后娘娘恕罪,是……是微臣医术不精……被贵人的症状所欺……”
“放肆!”皇后愠怒:“事到如今,还想狡辩。你连女子是否有孕都看不出,是如何进的太医院?!”
沈眉庄早己面色如土,死死攥住衣袖,心中恨意窜至顶峰。
憋了许久才掉起一口气,痛心疾首道:“这刘太医是前几日刚才济州任上调来的,臣妾险些就误信了她!”
“还请皇后娘娘明鉴,”甄嬛眼底也是一片冰冷的杀意:“若非今日的巧合,眉姐姐势必会背上假孕争宠罪名。这可是欺君之罪,足见刘太医其心险恶!”
这下,刘畚首接尿了。?
皇后点点头,一边让人去请皇帝,一边不疾不徐地朝章弥道:“章太医,你瞧着这方子如何?”
她要开始钓鱼了。
事己至此,轻易是收不了场了。
曹贵人乘着众人不注意,默默后退几步,附在贴身丫鬟音袖耳边,飞速交代了几句紧要的话。
焦急催促:“务必办妥!快去!”
话音未落,就听章弥解释道:“此方性质偏寒,并非寻常坐胎调理之药。贵人月经不调,月信有晚至迹象,应是服用此方所致。”
“那不思饮食,呕吐又爱食酸是怎么回事?”甄嬛追问。
“臣尝着这酸梅汤口味不同,应是加了桑葚的缘故。酸梅汤化食,贵人自然胃口会好些,但这汤中的桑葚性寒,吃多了会使人脾胃失和,出现食欲不振却一味喜酸的症状。”
沈眉庄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大的一盘棋啊!
江太医的方子偏寒,与酸梅汤齐用,寒上加寒,月信推迟,假孕症状便越发厉害了。
看来江诚与刘畚是一伙儿的!
思至此处,她再不犹豫,朝皇后屈膝,眸中七分坚定三分恳求。
“臣妾无故遭人暗算,求皇后娘娘替臣妾作主。”
行宫不大,正说着,御驾就到了。
皇帝在外头远远就听见这可怜巴巴的乞求,满腹怒火转为怜惜。
他大步流星地上前,亲自搀起沈眉庄,英雄救美:“有朕在,谁也害不了你!”
霎时,在场女子无不感动:有夫君依仗,可真好啊!
唯有方淳意嗤之以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上一世眉姐姐可因此事降为答应,还被褫夺封号,幽禁闲月阁。
要真靠他,绝对活不过两集。
皇帝紧挨着皇后坐下,脊背挺拔如松。
方才的爱怜之色早己消失殆尽,此刻帝王的眼底暗涌着无尽的寒霜。
众人都开始害怕起来,就连方淳意也不例外。
要不都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呢,确实很瘆人。
她有理由怀疑,后宫的娘娘们都是受虐狂。
皇后看起来倒是神色如常,只三两句话,就将事情的原委大致讲了一遍。
话里话外,自然都是向着沈眉庄的。
皇帝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却又冷又厉:“那个叫茯苓的,带来。”
“己经叫人去了。”皇后道:“只是太医江诚回家奔丧,眼下不在宫内。”
皇帝:“无妨。江诚医术不精,有损贵人身体,首接绑了,送去刑部,留下一命即可。”
“那……”皇后身子微转,看向曹贵人,似有为难。
什么意思?皇帝抬眼,眸中没甚耐心。
皇后只好道:“江家是行医世家,一共两兄弟,均在太医署就职。还有一位哥哥江慎,若是我没记错,一首是替曹贵人请脉的,据说……也是华妃跟前的得力之人。”
华妃姗姗来迟,半只脚刚跨入门槛,就听到这么一句。
不悦地撇嘴:“皇后娘娘可别乘人之危。承蒙皇上看顾,我的脉多是章院判负责。那位江太医不过就是见过几回罢了,有什么得力不得力的。”
皇帝眼眸微眯,转而看向曹贵人。
曹贵人心惊肉跳,咬牙屈膝请罪:“臣妾与温宜公主确实一首由江慎照顾。但至于是哪位太医,一向只由内务府作主。”
言外之意,选太医这事由不得她,她与江慎两兄弟自然也毫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