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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馆内......
“都跟上，我们要开始介绍下一个海洋生物了。”
管理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稳。
他站在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手里那柄不合时宜的铁锹随意地杵在地上。
后面的这群人则像被无形的绳索串在一起的待宰羔羊，拖着灌了铅的腿，一步一蹭地跟着。
空气又湿又冷，带着浓重的海水腥味和消毒水也盖不住的甜腻腐臭。
没人说话，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在过分空旷的通道里撞出微弱回声，又被西周巨大水箱里的阴影无声吞噬。
走在最前排的是个胖子，汗水浸透了他那件印着卡通鱼的廉价T恤，紧贴在肥厚的背上。
他太紧张了，脚步一个踉跄，踩到了管理员脚后跟溅起的一点湿泥。
管理员停下了。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那焊死的微笑纹丝不动，目光落在胖子那双因恐惧而放大的眼睛上。
“哎呀呀，”管理员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假的歉意，“这位朋友，走路要当心哦。不过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所有人惊骇欲绝的脸，笑容似乎更深了一点，“正好，我们来看这个。”
他侧身，用铁锹尖点了点旁边一个巨大的圆柱形水箱。
那水箱的水浑浊不堪，泛着诡异的黄绿色荧光。
里面没有色彩斑斓的鱼群，只有一片灰败嶙峋的“礁石”，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缸底。
那根本不是礁石，而是一丛丛蠕动的管状物，它们有节奏地收缩着，如同某种巨大生物腐烂的内脏。
“认识一下。”管理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赞叹，“我们馆的明星之一，‘腔肠拟态珊瑚’。”
“它是种非常罕见的深海变异品种。知道它们最喜欢的营养来源是什么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胖子惨白的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是生物体富含神经末梢的软组织，”他慢悠悠地吐出答案，“尤其是......眼眶里的视神经。”
“它们会分泌一种强效的生物溶剂，软化目标，然后用细小的触手探入，一点点汲取，效率高得惊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胖子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呃”。
紧接着，他整个人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捏住，首接穿透玻璃被扔了进去。
一触碰到生物溶剂，身体就开始塌陷、溶解。
皮肤、肌肉、骨骼，所有构成“人”的界限都在瞬间模糊、液化，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微“滋滋”声。
不到三秒，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彻底消失，而周围的人都被迫看完了全程，别说闭眼，就连眨眼都做不到。
“啊！”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终于炸开，带着无法承受的绝望和崩溃。
她猛地转身想跑，却被身后同样吓傻的人死死挡住。
人群像受惊的沙丁鱼，剧烈地骚动，却又被更大的恐惧钉在原地，无人敢真正逃离那柄铁锹的阴影。
管理员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着一丝满足。
他优雅地提起铁锹，锹头在地上划过，然后继续迈步向前，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
“好了，一点小意外。我们继续参观，别耽误时间。”
剩下的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被那柄铁锹和那永恒不变的笑容驱赶着，麻木地挪动脚步。
下一个区域更加昏暗，只有水族箱本身发出的幽蓝光线勉强照亮前路。
巨大的弧形玻璃后面，水体一片墨黑，深不见底。
偶尔，一道惨白的电光会毫无征兆地从那片墨色深渊中撕裂开来。
蜿蜒扭曲，瞬间照亮一小片水域，映出里面一个巨大而模糊的蛇形轮廓。
每一次电光闪过，都伴随着电流穿过肉体的“噼啪”声，震得人心脏狂跳。
管理员停在了水箱中央位置，仰头看着那片深邃的黑暗。
他发出一声极其轻微、极其做作的叹息：“唉，这里......出了点小纰漏。”
他侧过脸，笑容在幽蓝水光映照下如同一张劣质的面具。
“这条‘辉光深海鳗’，本该是完美的能量生物。可惜，基因序列在某个环节进化失败了。”
“它的口腔结构，发生了一些计划外的变异，但正是如此，它......更无与伦比了！”
他抬起铁锹，用锹头轻轻敲了敲厚实的玻璃壁。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死寂的通道里回荡，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那片墨黑的深渊似乎被惊扰了，水面无声地破开，一个巨大的头颅缓缓探了出来，凑近了玻璃。
那头颅呈倒三角形，两只眼睛是浑浊的黄色，它缓慢地张开嘴，不是为了攻击，更像是一种展示。
一排排牙齿暴露在幽光下。
那是人类的口腔！整整齐齐，带着珐琅质光泽的人类臼齿、门齿、犬齿，塞满了那张巨口！
这景象的荒诞和恐怖超越了人类理解的极限，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胃部翻江倒海。
“呕——”终于有人忍不住，扶着墙壁剧烈地呕吐起来。
“楞着干什么，鼓掌啊！”
死寂，绝对的死寂。
不知是谁先抬起了手，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丝线强行扯动。
一只手，又一只手，缓缓举到了胸前。
“啪。”
第一声孤零零的拍击，微弱得像一滴水落入死潭。它惊醒了更多的“木偶”。
“啪......啪......啪......”
掌声渐渐响起，稀稀拉拉，断断续续。
管理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的遗憾，目光却像毒蛇一样在人群中逡巡，最终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刚刚呕吐完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吓得几乎，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墙壁，绝望地摇头。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管理员微笑着，语气“关切”地询问。
“不......不......没有......我很好......”男人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别担心。”
管理员的声音陡然转冷，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放大到极致，露出森白的牙齿。
“很快就不难受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发力！
沉重的铁锹带着一股恶风，坚硬的锹面就要如同拍苍蝇般狠狠扇在中年男人的侧脸上！
“轰隆！”
顶上的建筑突然倒塌，碎石砖块如暴雨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管理员刚才站立的位置，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