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雨下得缠绵,像扯不断的银丝。林胜站在洪门总部二楼的窗前,望着楼下空荡的停车位——陈雨薇的黑色轿车本该停在那里,此刻却只剩一滩水洼,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
他摸了摸餐桌上的保温桶,里面是阿杰特意熬的竹荪鸡汤,早凉透了。瓷碗边沿还沾着他刚才擦的水渍,那是他第三次检查汤温时不小心碰翻的。
"胜哥,"阿杰从厨房探出头,"要热汤吗?我再去灶上煨半小时。"
林胜摇头,指节无意识地敲着桌角。系统光屏在眼前浮动,"陈雨薇亲密度"从三天前的98%降到了92%,红色警告在"情感波动"栏闪烁。他记得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陈雨薇为了追新犯罪组织的线索,错过他们的周年晚餐——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胜转身时,陈雨薇正摘下湿透的风衣,发梢滴着水,警徽在领口闪了闪:"局里临时有任务,码头发现新犯罪组织的加密设备..."
"我知道,"林胜打断她,声音比窗外的雨还冷,"暗影堂凌晨三点就把情报传给我了。"他拿起餐桌上的日历,指腹划过被红笔圈起的日子,"今天是你妈忌日,你说过要去墓地的。"
陈雨薇的动作顿住了。她望着日历上那个被圈了三次的"11月7日",喉咙突然发紧。上个月她还和林胜说,要带一束白菊去金门公园,和妈妈讲讲"现在有个很可靠的人,会陪我走以后的路"。
"我...我本来想提前结束的,"她解下配枪放在茶几上,"但设备里有他们的资金流向,霍克说必须..."
"霍克说,霍克说!"林胜的声音突然拔高,"你有多久没在零点前回家了?上周说陪阿文看社区篮球赛,结果去了FBI的突击行动;前天说要给张奶奶过生日,结果在局里审犯人到半夜!"
陈雨薇后退一步,撞在沙发扶手上。她看着林胜泛红的眼眶,想起三天前他在辅导中心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模样——那时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可现在,那星星被乌云遮住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FBI吗?"她轻声说,"我妈被黑帮灭口那天,警察在喝酒,邻居在锁门,只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把我拉进巷子里。他说'别怕,我带你找警察',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另一个帮派的。"
林胜的呼吸一滞。他从未听陈雨薇说过这段往事。记忆里的她总是冷静、坚韧,像把淬了冰的刀,原来在刀鞘里,藏着个在雨夜发抖的小女孩。
"所以我要当警察,"陈雨薇的声音发颤,"我要让像我这样的孩子,不用再等穿黑西装的'好人'。"她抓起茶几上的白菊,花己经被雨水泡得软塌塌的,"但我也想当林胜的陈雨薇,想在忌日和你一起给我妈上香,想在你熬汤时给你擦手,想..."
"想什么?"林胜的声音放软了,他伸手碰了碰她湿冷的手背。
陈雨薇突然抱住他,脸埋在他颈窝里:"想自私一次,就一次,不管什么任务、什么正义,就和你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吃阿杰烤焦的饼干。"
窗外的雨更大了。林胜摸着她后颈的湿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浑身湿透,站在码头的阴影里,说"我是FBI,需要洪门的帮助"。那时他以为她是把刀,现在才明白,刀也会疼,也会累。
"对不起,"他说,"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是我不好,"陈雨薇吸了吸鼻子,"总把工作当借口,其实是怕..."她顿了顿,"怕太依赖你,万一哪天我任务暴露,会拖累你。"
林胜捧起她的脸,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雨薇,我是洪门的林胜,也是你的林胜。拖累?当年我带着二十个兄弟守码头,被三帮围攻,是你带着情报冲进来;上个月社区水管爆了,是你带着FBI的人来帮忙修;我妈临终前,是你握着她的手说'阿姨,胜哥是好人'——你什么时候拖累过我?"
陈雨薇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那...那今晚我们不喝汤了,吃泡面好不好?阿杰买了新口味的海鲜面。"
"好,"林胜转身去厨房,"我煮,你负责把花插好——虽然蔫了,但你妈会知道我们去过的。"
两人在厨房煮面时,阿杰抱着个纸箱从楼梯口探出头:"胜哥,陈探员,这是暗影堂的兄弟们凑的...说看你们最近总吵架,想让你们开心。"
纸箱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每张都画着笨拙的画:有林胜和陈雨薇手拉手的简笔画,有"胜哥少生气"的歪扭字,还有张画着泡面和玫瑰,写着"吵架就吃泡面,香!"
陈雨薇抽了张便签,上面是小唐的字迹:"陈姐姐,胜哥这两天总对着你的照片发呆,他没说,但我们都知道他想你。"
林胜的耳尖红了:"这帮小子...上个月还说我'恋爱脑'。"
陈雨薇把便签贴在冰箱上,抬头时撞进他的目光。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腕间的银戒指闪着温柔的光。
"胜哥,"她轻声说,"明天周末,我们去海边吧?就我们俩,不带手机,不带任务。"
"好,"林胜笑着应下,"我让阿文把游艇擦干净,再让王婶准备你爱吃的海蛎煎。"
深夜,两人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陈雨薇的头靠在林胜肩上,手里捧着温热的泡面。电视里放着《罗马假日》,赫本说"要么有趣,要么老去",林胜低头看她,发现她己经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
他轻轻把她抱到卧室,替她盖好被子。床头柜上摆着个未拆的礼盒——那是他准备的忌日礼物,一对翡翠耳环,和她耳后的耳钉是一套。
系统光屏再次弹出提示:"陈雨薇亲密度+10%(当前102%)。"林胜笑了,关掉光屏。有些感情,不是数字能衡量的;有些考验,反而是让心靠得更近的契机。
他坐在床沿,握着她的手。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她腕间的银戒上,也照在他自己的戒指上。那是他们在危机化解那晚互戴的,刻着"生死与共"西个字。
陈雨薇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攥紧他的手。林胜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睡吧,明天我们去看海。"
雨过天晴的旧金山,连风里都带着甜。林胜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考验——新犯罪组织的残党、FBI的监视、洪门内部的矛盾,但只要他们手牵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因为最好的感情,不是永远不吵架,而是吵完架后,还能一起煮一碗热泡面,看一场老电影,在月光下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