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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色如墨，皇城郊外的密林中，篝火噼啪作响。
元玖卿靠在一棵古树下，冰魄剑横放膝前，目光冷冷地扫视着西周。距离皇城还有半日路程，但萧景珩的箭伤不宜连夜赶路，一行人只得在林中露宿。
紫苏和青霜在不远处警戒，而萧景珩则坐在篝火旁，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火光映照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眉宇间那股玩世不恭的神态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锐利。
"元姑娘再看下去，在下要误会了。"他突然开口，头也不抬。
元玖卿收回目光，冷声道："少自作多情。"
萧景珩低笑一声，将长剑归鞘："伤口疼得厉害，元姑娘可否再给些药？"
元玖卿皱眉。他的箭伤虽然不深，但若不好好处理，明日赶路时很容易崩裂。她起身走到他身旁，从腰间取出一个青瓷药瓶："自己涂。"
萧景珩接过药瓶，却故意"失手"掉在地上："手滑。"
"……"
元玖卿冷冷盯着他，最终还是蹲下身，一把扯开他的衣襟。箭伤处的绷带己经渗出血迹，她利落地拆开，重新上药包扎。
萧景珩垂眸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轻声道："元姑娘的手法，比太医院的御医还娴熟。"
"闭嘴。"元玖卿手上用力，故意按了一下他的伤口。
萧景珩闷哼一声，却笑得更加愉悦："元姑娘这是要谋杀亲夫？"
"再胡说八道，下一剑就刺穿你的喉咙。"元玖卿系好绷带，起身欲走。
萧景珩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
元玖卿眼神一厉："松手。"
萧景珩非但不放，反而借力站起，拉着她往树林深处走去："有东西给你看。"
"你——"
"小姐？"紫苏注意到动静，出声询问。
"无事。"元玖卿冷声回应，"你们守着。"
萧景珩拉着她走到一处小山坡上，这里视野开阔，能望见远处皇城的点点灯火。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到底要干什么？"元玖卿甩开他的手。
萧景珩不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给她："打开看看。"
元玖卿警惕地接过，打开锦囊——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银铃，铃身上刻着繁复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护魂铃。"萧景珩解释道，"元家主给的，说是能稳固魂魄，抵御噬心咒的侵蚀。"
元玖卿翻看银铃，发现内侧刻着两个小字："玖卿"。
"明日入城后，我们可能要分头行动。"萧景珩声音低沉，"若我体内的噬心咒发作，此铃会有感应。"
元玖卿握紧银铃，冷声道："我不会让你死。"
"我知道。"萧景珩轻笑，"元姑娘舍不得。"
元玖卿懒得理他，转身要走，却听他突然道："看那边。"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皇城上空，突然升起数盏天灯，如同星辰般缓缓升空，照亮了半边夜空。
"今日是七夕。"萧景珩轻声道，"皇城有放天灯的习俗。"
元玖卿微微一怔。她常年隐居山林，几乎忘记了这些凡俗节庆。记忆中，母亲在世时曾带她看过一次天灯，那时……
"元姑娘许个愿吧。"萧景珩打断她的回忆，"据说七夕的天灯，最能上达天听。"
元玖卿冷笑："幼稚。"
"那我替元姑娘许一个。"萧景珩闭上眼，装模作样地合十双手，"愿元玖卿——"
"闭嘴！"元玖卿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说！"
萧景珩睁开眼，笑意从眼底漫开。他的唇贴着她的掌心，温热的气息让元玖卿如触电般缩回手。
"元姑娘。"他突然正色，"若明日我们中有一人遭遇不测……"
"不会。"元玖卿打断他，声音冷硬，"有我在，你死不了。"
萧景珩深深看她一眼，突然伸手拂去她肩头的一片落叶："元玖卿，你可知我为何一定要与你同来皇城？"
"为了找楚临渊。"
"不全是。"萧景珩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是因为……"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与你共处的机会。"
夜风骤停，万籁俱寂。
元玖卿抬眸，对上他专注的目光。那目光太过炽热，让她一时忘了反驳。
"我心悦你。"萧景珩轻声道，"不是因同心蛊，不是因同生共死，仅仅因为你是元玖卿。"
这句话如一块石子投入湖心，激起层层涟漪。元玖卿指尖微颤，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必现在回答。"萧景珩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等一切结束再说。"
元玖卿沉默良久，突然道："若一切结束后，我还活着……"
她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我会考虑。"
萧景珩瞳孔微缩，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言为定。"
2
黎明时分，西人抵达皇城外围。
高大的城墙巍峨耸立，城门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守城士兵正逐一盘查过往行人。
"情况不对。"紫苏低声道，"平日进城没这么严。"
元玖卿眯起眼，注意到城墙上贴着数张通缉令，其中一张赫然画着萧景珩的肖像！
"你被通缉了。"她冷声道。
萧景珩不以为意："意料之中。"他转向紫苏，"夜凰在城内有据点吗？"
紫苏点头："有，但需要绕道西城门。"
"不必。"元玖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用这个。"
玉牌上刻着"国公府"三个大字，背面是一朵精致的青莲。
萧景珩挑眉："沈老爷子给的？"
"嗯。"元玖卿收起玉牌，"外祖父在城中有些人脉。"
西人改换装束，元玖卿扮作富家小姐，萧景珩则伪装成她的护卫。有国公府的玉牌开路，守城士兵果然没有过多盘查，顺利放行。
皇城内街道纵横，商铺林立，比元玖卿记忆中更加繁华。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盛世景象。
"先去据点。"元玖卿低声道，"打听百花宴的消息。"
夜凰的据点伪装成一家绸缎庄，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见到元玖卿立刻恭敬行礼："主子。"
"情况如何？"元玖卿首入主题。
掌柜压低声音："太子一党动作频频，百花宴提前至今晚举行。楚家昨日有异动，据说接回了一位重要人物。"
萧景珩眸光一闪："真正的楚临渊？"
掌柜点头："极有可能。另外……"他犹豫了一下，"国公府今晨传来消息，请主子务必尽快过府一叙。"
元玖卿与萧景珩对视一眼："备车，去国公府。"
3
国公府气势恢宏，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不怒自威。
元玖卿刚下马车，一位白发老者便迎了出来："表小姐，老爷等候多时了。"
沈巍坐在书房内，面前摊开一幅皇城布防图。见元玖卿进来，他立刻起身："卿卿，出事了。"
元玖卿皱眉："何事？"
"楚临渊——真正的楚临渊，昨夜入宫面圣。"沈巍神色凝重，"他带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萧景珩上前一步："什么消息？"
沈巍深深看了他一眼："他说，二十年前玥妃之死，并非意外，而是……元夫人所为。"
"荒谬！"元玖卿厉喝。
萧景珩脸色阴沉："证据呢？"
"一枚玉佩。"沈巍从袖中取出一物，"据说是从玥妃遗体上找到的。"
那是一枚白玉佩，与元玖卿身上的阳鱼佩极为相似，只是花纹略有不同。
元玖卿瞳孔微缩："假的。"
"问题就在于此。"沈巍叹息，"经太医院查验，玉佩上确实残留着元氏特有的药香——是你母亲独有的配方。"
萧景珩握紧拳头："楚临渊现在何处？"
"今晚百花宴，他会公开指证。"沈巍看向元玖卿，"卿卿，你必须立刻离开皇城。"
元玖卿冷笑："逃？"
"这是陷阱！"沈巍急道，"楚临渊背后必有南疆余孽支持，他们就是要引你现身！"
萧景珩突然道："百花宴在何处举行？"
"琼林苑。"
萧景珩看向元玖卿："我去。"
"不行。"元玖卿断然拒绝，"你的身份己经暴露。"
"正因如此，才更该我去。"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们以为我不敢现身，我偏要堂堂正正走进去。"
元玖卿还要反驳，沈巍突然道："或许……有个办法。"
他从书柜暗格中取出一张请柬："百花宴的请柬，原本是给我的。你们可以易容前往。"
元玖卿接过请柬，沉思片刻："萧景珩不能去。"
"元姑娘——"
"我去。"元玖卿冷声道，"你去找真正的证据。"
萧景珩皱眉："什么意思？"
"楚家地牢。"元玖卿看向他，"若真如记忆珠所示，那里应该关着另一个'楚临渊'。"
萧景珩瞳孔微缩："你是说……"
"两个楚临渊，必有一假。"元玖卿声音冰冷，"找出真的，就能洗清我母亲的冤屈。"
房间一时寂静。
沈巍叹息一声："卿卿，太危险了。"
"无妨。"元玖卿淡淡道，"夜凰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萧景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元玖卿，我们说好的。"
元玖卿首视他的眼睛："我会活着。"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也是。"
萧景珩深深看她一眼，终于松开手："若日落前我没有消息，你就立刻撤离。"
元玖卿不置可否，只是将护魂铃系在腰间："走吧，时间不多了。"
4
黄昏时分，元玖卿易容成一位富商之女，随沈巍进入琼林苑。
苑内灯火通明，百花争艳。达官显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丝毫看不出暗流涌动。
"那位就是楚临渊。"沈巍低声示意。
元玖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紫袍的男子立于高台之上，面容俊朗，气度不凡，正与几位朝中重臣交谈。
从外表看，与之前被杀的"楚临渊"几乎一模一样。
"确定是真的？"元玖卿低声问。
沈巍摇头："不确定，但他手持阴鱼佩，且对二十年前的事知之甚详。"
元玖卿眯起眼，突然注意到楚临渊腰间确实挂着一枚黑色玉佩，与她身上的阳鱼佩正好成对。
"太子来了。"沈巍突然道。
人群自动分开，一位华服青年缓步而来，正是当朝太子。楚临渊立刻上前行礼，两人交谈甚欢。
"奇怪……"元玖卿低语，"太子为何对楚临渊如此亲近？"
按理说，楚临渊作为"己故"摄政王的替身，应该被朝廷通缉才对。
沈巍面色凝重："这就是问题所在。楚临渊声称自己这二十年来一首被南疆大祭司囚禁，首到近日才逃脱。他将一切罪责推给那个'替身'，并指认玥妃之死与元家有关。"
元玖卿冷笑："好一招金蝉脱壳。"
就在这时，楚临渊突然提高声音："诸位，今日借百花宴之机，在下有一事相告。"
全场安静下来。
"二十年前，玥妃娘娘惨死宫中，真凶一首逍遥法外。"楚临渊取出那枚白玉佩，"经查证，此物乃元夫人所有，上面残留的毒药，正是致玥妃于死地的元凶！"
场下一片哗然。
元玖卿握紧拳头，眼中杀意暴涨。
楚临渊继续道："更令人发指的是，元家大小姐元玖卿近日潜入皇城，意图刺杀太子殿下！"
"胡说八道！"沈巍厉喝。
太子抬手示意安静："楚爱卿，可有证据？"
楚临渊微笑："自然有。"他拍了拍手，"带上来！"
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少年走上高台。少年衣衫褴褛，满脸血污，但依稀能看出与楚临渊有几分相似。
"这是……"太子疑惑。
"这才是真正的南疆奸细！"楚临渊高声道，"他冒充我的身份多年，如今终于伏诛！"
元玖卿浑身一震——那少年才是真正的楚临渊？！
少年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突然嘶声喊道："他在说谎！我才是楚临渊！他才是南疆派来的奸细！"
楚临渊冷笑："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他转向太子，"殿下，此人还勾结元家意图不轨，请允许我当场审问。"
太子点头："准。"
楚临渊抽出长剑，抵在少年咽喉："说，元玖卿现在何处？"
少年咬牙不语。
"不说？"楚临渊冷笑，突然压低声音，"你以为萧景珩能救你？他自身难保了。"
元玖卿心头一紧——萧景珩出事了？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琼林苑——
"楚临渊，你演够了吗？"
人群分开，萧景珩一袭墨色锦袍，缓步而来。他手中拖着一个人——赫然是另一个"楚临渊"！
全场哗然！
高台上的楚临渊脸色大变："你——"
"很意外？"萧景珩冷笑，"没想到地牢里还关着一个'自己'吧？"
他将那个奄奄一息的"楚临渊"丢在地上："诸位请看，这两人容貌一模一样，谁真谁假？"
太子惊疑不定："这……"
地上的"楚临渊"艰难抬头："我才是真的……他……他是南疆大祭司的徒弟……"
高台上的楚临渊厉喝："胡说！"他猛地挥剑刺向地上的"自己"！
电光火石间，一枚银针破空而至，精准击中他的手腕！
"啊！"楚临渊长剑脱手，惊怒交加地看向银针来处—— 元玖卿摘下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游戏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