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盘的嗡鸣震得宋观耳膜生疼,小林攥着他手腕的手在发抖,钥匙齿硌进掌纹的痛意反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明几分。"李总说今日拍卖会要......"小林的喉结上下滚动,后槽牙咬得泛白,"要'唤醒真正的开封府'!"
话音未落,宋观的阴阳目己自动睁开。
剧痛从眉骨窜到后颈,他却死死咬着舌尖,任由视野里浮起淡金色的记忆碎片——拍卖台中央的青铜盘底座,一道极细的裂缝里嵌着片青灰色瓷片,釉色与夜市中毒事件里老赵送他的青瓷残片如出一辙。
"宋观!"老张的嘶吼混着布料撕裂声炸响。
那个总在夜市卖糖画、总把糖人尖儿掰给流浪猫的老头正被三道雾影拽向青铜盘,后颈符文渗出黑血,"别碰那个盘子!
我昨夜守夜,看见它吸走了阿菊婶、老周头、卖葫芦的老孙头......"他的布鞋在青砖上蹭出两道深痕,左手死死抠住展柜边角,木茬扎进指缝也不松。
"闭嘴!"李强的银铤砸碎展柜玻璃,碎渣溅在老张脸上,在他皱纹里割出血珠。
宋观这才看清银铤表面刻着的纹路——与青铜盘底部的小孔严丝合缝。"你祖父当年就是阻止不了我父亲才......"李强的话被青铜盘突然迸发的青光截断。
那光像把淬毒的刀,劈开现世与虚影的界限。
戴幞头的刽子手从地缝里钻得更彻底了,皂衣下摆沾着暗红血渍;穿西装的"顾客"们后颈符文连成金线,顺着青铜盘小孔往里钻,惨叫声像被揉皱的纸。
宋观反手拽住小芳往门口冲,掌心钥匙突然发烫。
他咬着牙扯下工牌金属扣,尖锐的边角刺破掌心,血珠坠在青铜盘边缘——灵视在剧痛中炸开,他看见七十年前的李家祠堂:穿马褂的老头正用银针刺穿婴儿手指,血滴进青铜盘;五十年前的暴雨夜,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把三个流浪汉推进地窖;二十年前的福安殡仪馆,年轻的宋法医举着解剖刀,划开李强颈侧的疤......
"地下室!
那些'拍品'全是......"小林的尖叫被青铜盘的轰鸣碾碎。
她指向拍卖场角落的红地毯,边缘的部分露出半块生锈的铁门。
宋观踹开地毯时,老张的惨叫声突然拔高——他的后颈勒痕泛着青紫色,像条活过来的蛇,"我摊位地砖下埋着刻'福安'的祭坛......"
银铤破空声比雷声还响。
李强不知何时绕到老张背后,银铤尖端穿透他心口,血花溅在青铜盘上,竟像活物般顺着纹路游走。
老张圆睁的眼睛慢慢合上,最后一眼死死盯着宋观,嘴型分明是"跑"。
"小芳!"宋观的冷汗浸透衬衫。
他看见青铜盘表面浮起十二道光痕,其中五道己亮如白昼,第六道正对准小芳后颈——那是他刚替她别上的珍珠发卡,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幽蓝。
他扑过去的瞬间,灵视又炸开一幅画面:李强与赵德(夜市那个总说"老祖宗有规矩"的古董商)跪在口黑棺前,棺盖刻着"开封府尹"西个大字。
赵德举着香,烟雾里浮起半张青灰色的脸,是《宋案手札》里记载的、因贪腐被处斩的北宋通判。
"重塑阴魂......"宋观的指甲掐进小芳肩膀,"他们要用活人的怨气养他!"
青铜盘的光柱擦着他耳后射向墙面,石灰簌簌落下。
"宋先生!"
一道清冽的剑气破空而来,竟将光柱斩成两截。
宋观转头,看见穿墨绿道袍的青年站在破碎的玻璃门前,腰间铁剑嗡鸣,"李叔,现世活祭阵还差最后一人。"
李强的瞳孔骤缩,银铤在他掌心攥得变形。
宋观盯着青年腰间的剑穗——是福安殡仪馆门口那株老槐的枝桠编的。
他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若见槐枝剑,阴案簿的秘密,该有人和你一起解了。"
青铜盘的青光开始闪烁,像将熄的烛火。
而角落里的地窖铁门,正缓缓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