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权崔涯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样子,顾听舟更心虚了。
【咳,没事,只要我不说,他才不会知道我薅掉了他一撮头发——】
【对,我没什么好心虚的——】
权崔涯喝粥的手一顿。
师尊啊......您怎么还,不打自招呢?
“师尊,”权崔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唇角挂着笑,“徒儿觉得头皮有些疼痛呢。”
顾听舟面上的神情一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昨夜喝醉了酒,想必是宿醉引起的头疼,很正常。”
权崔涯挑眉,继续逗人:“师尊,那你袖中为何会有一缕发丝?”
顾听舟下意识低头地检查。
根!本!就没有!露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权崔涯笑意盈盈。
顾听舟:“......”
顾听舟生气。
顾听舟咬牙。
顾听舟恼羞成怒。
【你你你......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权崔涯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师尊,您没事拔徒儿头发做什么?”
“拔便拔了,”权崔涯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要师尊您喜欢,徒儿又不会说什么。”
顾听舟、顾听舟想把那缕发丝从袖子中掏出来,一把塞进这货嘴里。
——
幻魔饶有兴致地盯着白隅瞧:“仙君怎么不说话了呢?”
“虽然说他的心魔是你,但你不也乐在其中吗?”
“只是成亲这日,便循环了三次......”,幻魔面上满是姨母笑,“这几们二人日日承欢,不也乐不思蜀?嘴上说着不喜欢,身体可是实诚得很哦~”
白隅只是抿唇不说话。
他不是不清楚凌尧对自己的感情,他只是......在害怕。
缘分是卷书,若是翻得太快便会错过,读得认真又会流泪。他害怕缘分本就稀薄寡淡 ,害怕凌尧知道真相后,多是清尘浊水,后会无期 。
爹娘的抛弃,伙伴的背弃,养父母的唾骂......好像自始至终,自己永远都是被丢弃的那个......
他只是不敢赌,他好不容易脱离深渊,有了疼爱他的师父,有了敬爱自己的师兄弟,他怕当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后,从前过往皆成了云烟,到头来也只是自己黄粱一梦,空欢喜一场。
见过光和温暖的人,也是惧怕灰暗的。
白隅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随即将灵力汇集于右掌,毫不犹豫地挥向自己的胸膛。
气血翻涌,灵力紊乱,白隅一时有些受不住,单膝跪下。
好在这个法子虽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还是有些成效。
西周画面逐渐崩塌,最终归于平静。
“师兄!”
神志清醒过来的凌尧睁眼就看见白隅唇角溢出的鲜血,慌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白隅抬起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无碍。”
西处迷雾渐浓,一道声音破空划过,竟是魔息幻化而出的无数利刃,如雨点般密集,破空刺来。
“防御!列阵!”
弟子们慌乱之间摆起防御阵法,勉强抵挡着来势汹汹的攻击。
“阿尧,”白隅按下凌尧还在不断为自己传输灵力的手,“去帮弟子。”
凌尧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左手重新搭回白隅背上,另一只手汇集灵力传给弟子。
白隅神色莫名的垂眸。
变故突生。
幻魔的攻击又凌冽了几分,气势汹汹。
本来他们就在明,敌在暗,幻林中他们的灵力受限只余不足三成,幻魔的攻击就更难以抵抗。
防御的法阵出现了丝裂缝,逐渐崩塌。
有无数利刃向他们刺来,弟子们慌乱中用剑去挡,而凌尧则下意识地把白隅护在怀里,眼瞧着利刃就要伤到他——下一刻金红色的光芒万丈,一双巨大的红色羽翼将凌尧护在其下,赤色的烈焰顷刻间将那无数利刃尽数化为灰烬。
凌尧愣愣地看着身后羽翼大开,赤色瞳孔的白隅。
“妖......是妖!”
“二长老竟然是妖!”
周围的弟子哄闹成一团,举着剑把他们二人围在中央。
白隅眼中只有凌尧,他不再似平日那般冷静平淡,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开口:“阿尧......你听我——”
话音刚落,胸腔前一阵刺痛,剑刃刺穿了他的胸膛,白隅要说的话顿时哽在喉咙口。
苦涩不堪。
凌尧握着剑柄的手一首在打颤,眼底醒目的恨意刺痛经白隅的心。
“我平生......最恨的,便是妖物!”
“你骗我,为什么又骗我......”
白隅不顾一切地往前挪,任由剑刃深入,在一片喧嚣中抱住了发抖的凌尧:“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鲜血沿着剑刃滴落,浸红了那一方土地。
凌尧狠了心,推开白隅,猛得将剑刃抽出。
白隅应声倒在地上,仍努力地想向那人爬去:“阿......尧......”
自始至终,他都只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从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意识模糊间,白隅看到了自己的从前。
他的爹娘都只是普通人,却生出了一个怪物。
“真是他娘的晦气,老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怪物!”
“将他这对给老子翅膀砍掉,扔到山下去!”
气息奄奄的他被山下的一家猎户抱回了家。
等他长到三西岁,那对早在他出生时便被砍掉的翅膀却又生了出来。
“妖怪......小野种是妖怪!”
“打!打死他!别让妖怪伤人!”
痛,浑身入骨的痛。
他醒来就是在一个笼子里。
养父的一记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疼痛之下,双翼不由地张开环住自己。
“我去,还真是妖怪!”
“别说,翅膀还挺漂亮——”
又是一计鞭子。
“给老子动起来,别他娘的装死!”
他强撑着钻过一个又一个火圈,耳边是一阵阵叫好声。
“好!再来一个!”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给老子爬起来继续钻!”
身上的伤口反复溃烂,割掉,再生出新的血肉。
笼子里是看不见光的。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年,一场火灾,他逃了出来。
遇见一位仙人,给他取名白隅,带他回了仙派,帮他掩藏妖身,他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家。
白隅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个总喜欢黏着他撒娇的小师弟。
可是赤诚偏要换痴心 ,世间总没有这般道理 。
白隅从不贪恋他们故事的圆满结局 ,因为关于他们,能有开头己经是难求。
能死在凌尧手里也挺好。
“师兄,师兄!”
是谁......在叫他......
“师兄!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幻魔蛊惑了心智!”
凌尧怀里死死护着晕过去的白隅,望着怀中人苍白的脸上不断渗出冷汗,心中焦急万分。
虽然凌尧很担心白隅的状况,可无论他怎么喊,怀里的人始终都是紧皱着眉头昏迷不醒。
“阿......尧......”
白隅只觉得头很沉,勉强睁开眼后就见一脸焦虑的凌尧。
“师兄!”凌尧见他醒过来,欣喜万分,“我怎么喊也喊不醒你,吓死我了!”
白隅一阵恍惚,眼底满是迷茫。
方才......竟全是他的心魔幻象吗?
还好......只是幻象。
望着凌尧,白隅心中思绪万千,孰是孰的心魔?
他小心翼翼地抬眸:“阿尧,你......会不要我吗?”
凌尧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会不要你?师兄,你到底在幻境中瞧见什么了?”
成亲,香甜的唇,还有......
白隅觉得脸有些烫:“咳,没什么。”
只要......只要他不暴露妖身......幻象中的一切,就不会成真......他的阿尧也就不会抛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