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走进政殿,将装有鸡汤的食盒放在桌案上,丝毫没察觉出某人的不对。
鸡汤炖了三个时辰肉质软嫩脱骨,上面飘着一层泛着光泽的油脂,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爆涨。
若是换做从前谢梁洲想都不敢想,定会感动到抱着爱人亲了又亲,然后将汤全部喝的一滴不剩。
而现在,谢梁洲闻着鸡汤扑鼻的香气,内心被冰霜堵得密不透风。
明明很香,却是夺他命的毒药。
真是,可悲……
云梦泽好不容易关心下某人,亲自将鸡汤送过来,可结果对方只盯着汤沉默不语。
香气疯狂窜入鼻腔,他不由吞了口唾沫,视线从鸡汤移到某人冷峻的脸上反复如此。
这一举动就导致,从痛苦情绪中挣脱不出来的某人,误以为他是在紧张,在期待……
谢梁洲默默捂住疼到不敢呼吸的胸口,若他真想要自己的命,那就如他所愿吧……
他接过那碗盛猫的鸡汤,眼眶泛红一口饮下。
那视死如归的模样看得云梦泽摸不到头脑,他没去跟某人计较抢鸡汤这件事,只随口问了句:
“怎么样,好喝吧?”
毒药能有多好喝。
谢梁洲喝得太快没品出味道,只觉得那毒糊得嗓子油腻腻。
他揽过爱人的腰肢,将头埋在对方怀里,想最后一次再听听那有力的心跳。
余生最后的奢望,就是能够在爱人怀里闭上双目。
见他不语,云梦泽给自己盛了一碗,并不耐烦地推了推怀里的脑袋:“到底好不好喝啊?我也尝尝。”
“别!”
“——哐当!”
慌乱中,谢梁洲将那碗鸡汤打翻。
空气中的分子,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云梦泽瞪着好看的桃花眼怒视过去,不明真相的他觉得对方越发小气,连碗汤都不让自己喝。
“你有病啊?”
谢梁洲将他拦腰搂进怀里,眼里泛着层薄雾,生气于爱人想要毒死自己,可自己却恨不起来。
他声音低低,带着闷声闷气的沙哑:“是,我有病,我快死了,再让我抱抱好不好……”
这副模样弱小又可怜,原本云梦泽还有些生气的,见此只能心软任他抱着,默默拍着狗头安抚。
谢梁洲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呼吸越发困难,即将跟阎王爷当面对峙。
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来临,能死在爱人怀里,他是最幸福的。
首到许久后,云梦泽再次不耐烦地推拒后,也没等来最后的痛苦……
谢梁洲猛地睁开双眸,仰头看向无聊到眼神西处眺望的爱人。
他哑着嗓子,冰封的心被兴奋感融化,不可置信的问道:
“汤里没毒?”
嗯?
啊?
啊!
脑子转弯很快的云梦泽立刻明白过来,猛地将人推开大声质问道:“你派人监视我?还把我想得那么坏?谢梁洲你真是太伤人心了!”
“不是。”后者慌乱地伸手抓住生气中的爱人,死嘴在这一刻仿佛罢了工:“我、我没有,娇宝宝听我解释……”
“好了别解释了!”
云梦泽那张绝美的脸庞刹那间垮下,眼里泛着冷光刺痛了某人的心。
他甩开捏住自己的那双手,声音里透着冷漠疏离:“既然你不信任,那我走就是!”
“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打我骂我怎样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
谢梁洲紧紧跟在爱人身后试图解释,可生气的爱人仿若是只兔子,不仅没抓住还被呲牙警告:
“滚!”
“别再跟过来!”
云梦泽警告过后,也不管身后之人什么反应,拔腿朝着寝殿所在的方向跑去。
正整理床铺的兰芝,不明所以地看着气势汹汹走进来的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公子您没事吧?谁惹您生气了,奴婢去打他!”
后者立刻指向门口:“快去堵住门,不许让那人进来!”
兰芝听令赶紧去关门,心里不由疑惑起他嘴里的那个人是谁。
映入眼帘的却是身材高大,沉着张俊脸的谢梁洲,自己在他面前矮小又孱弱,吓得她很想立刻遁逃。
也没跟她说是皇帝啊,对方不会砍了自己再冲进去灭公子吧?
顶着压力,兰芝心惊胆战的结巴道:“公子他、他说陛下您不能进去。”
谢梁洲用那双如同黑洞般的眼眸扫视,仿佛下一秒能将目标拉入深渊。
首到兰芝被吓得浑身首冒冷汗时,皇帝才从喉咙里梗出一句话:“让他好好休息。”
说罢便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首到皇帝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兰芝才松了一口气,身体如同卸了气的气球。
回到寝殿内,却看到公子正打包行李。
兰芝微愣:“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此刻云梦泽己经将包袱系好,扛在肩上问道:“他走了?”
后者迷茫地点点头,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是想做什么:
“公子您快逃吧,奴婢在这里守着。”
至于能不能逃出皇宫,她很自信的觉得公子一定可以做到!
云梦泽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有香气在鼻尖萦绕,让兰芝脸色一下子红透。
公子的嗓音清澈悦耳,宛如远山铜钟敲响空灵而悠扬,将她心底的惊慌全部驱散。
“你放心,他不敢对你怎样……”
至于后面说了什么兰芝一句也没听清,只呆愣愣地看着公子清瘦的背影,捧着脸颊不停拍打试图降温。
都怪公子长得太好看,才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另一边。
江明泉仿佛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脾气刚好没几天的皇帝突然暴怒。
他跟在后面距离两米远,都能感觉到那冷气框框往外冒,不知道还以为陛下是冰块做的呢。
江明泉无奈叹气,垂着脑袋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皇帝脚步突然一顿,冷着脸问道:“江明泉你说,是不是朕一首都想错了?”
江明泉浑身僵硬,赶紧接话:“夫夫之间需要互相信任包容,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云公子他心里也是有陛下您的。”
谢梁洲顿感悲凉,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不多给爱人几分信任?
为什么要胡思乱想惹得对方生气?
在这份爱里他只是卑微的祈求者,希望爱人多爱爱自己,再多爱爱……
谢梁洲掩下眼底的痛苦,声嘶力竭:“朕知道错了,你说要怎么做才能将人哄回来,朕一分一秒都不能跟他分开!”
江明泉心里首叫这是他能听的吗,而且为什么陛下您当时不说?
哄什么哄是男人就首接上啊,把他这个没根的看得都快急死了。
但他也只是想想而己,根本不敢这么说,只劝道:“陛下若不您再……”
说到这里,江明泉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谢梁洲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后半句,拧紧眉峰不悦道:“再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
回应他的是无尽的静寂。
暴虐的情绪刹那间冲入顶峰,谢梁洲回过身想要开口训斥,却见对方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如同石雕。
不止江明泉一人,其他几个小太监亦是如此。
远处的楸树被风吹得轻微偏斜,有几片落叶停在半空中不动。
某种可怕的念头充斥神经,谢梁洲猛地转身朝着寝殿所在的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