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物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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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建安七子:乱世中的文星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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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中华人物谱
作者:
毕芙洛的云
本章字数:
10688
更新时间:
2025-05-04

东汉末年,群雄割据,战火纷飞,却在历史的裂隙中绽放出一朵璀璨的文学之花。建安年间(196—220年),七位出身不同地域、命运各异的文人——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玚、刘桢,因卓越的文学成就被并称为“建安七子”。他们承继汉乐府余韵,开创魏晋风骨,以笔为剑,在乱世中勾勒出精神的桃花源。曹丕在《典论·论文》中盛赞:“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玚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这七位文人,用各自的人生轨迹,谱写出建安文学的壮丽篇章。

一、孔融:狂狷名士的理想悲歌

(一)神童入世:让梨之外的锋芒

孔融(153—208),字文举,鲁国(今山东曲阜)人,孔子二十世孙。他的童年因“让梨”典故成为道德典范,却不止于此。十岁时随父入京,拜访名士李膺,以“昔先君仲尼与君先人伯阳有师资之尊,是仆与君奕世为通好也”(《后汉书·孔融传》)惊西座,展现出超凡的辩才。十七岁时,因兄长孔褒友人张俭被宦官迫害,孔融主动揽罪,与兄争死,虽免罪却埋下“刚首”的人生注脚。

(二)仕途跌宕:儒者的坚守与孤独

孔融历任虎贲中郎将、北海相,在任六年,修学校、举贤才,有“孔北海”之称。他天才,曾为救名士郑玄而与袁绍军队周旋。然而乱世之中,儒家仁政难敌军阀割据,最终被袁谭攻破北海,辗转投奔曹操。此时的曹操己挟天子以令诸侯,孔融却始终以汉室忠臣自居,多次公开讽刺曹操:曹操征乌桓,他笑称“大将军远征,萧条海外,昔肃慎不贡楛矢,丁零盗苏武牛羊,可并案也”;曹操禁酒,他反驳“天有酒旗之星,地列酒泉之郡,人有旨酒之德”,甚至调侃曹丕纳袁熙之妻甄氏为“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这些看似戏谑的言论,实则是儒士对权臣的道义抗争。

(三)文学成就:以笔为刃的政论奇才

孔融的文章以骈文见长,《荐祢衡表》《与曹公论盛孝章书》等皆为传世佳作。其文“体气高妙”(曹丕语),善用典故而不失流畅,气势磅礴如“飞辩骋辞,溢气坌涌”(刘勰《文心雕龙》)。他的诗歌现存仅七首,《杂诗二首》中“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道尽乱世人生的苍凉,却又不失“言多激切,发吐快愤”(钟嵘《诗品》)的个性。

(西)悲剧终章:理想主义的殉道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以“欲图不轨”“谤讪朝廷”等罪名处死孔融,时年五十六岁。临刑前,两子“梨树下围棋”的典故更添悲壮——“安有巢毁而卵不破乎?”幼子之语,道尽乱世文人的宿命。曹丕后来收购孔融文章,感叹其“过人者甚远”,而孔融的精神,正如其笔下“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成为后世文人坚守气节的象征。

二、陈琳:檄文背后的笔耕人生

(一)辗转幕僚:以笔为戈的谋士

陈琳(?—217),字孔璋,广陵射阳(今江苏宝应)人。少时有才名,初为何进主簿,曾劝谏何进勿召董卓,未被采纳,遂避乱冀州,投奔袁绍。建安五年(200年),官渡之战前夕,陈琳为袁绍撰写《为袁绍檄豫州文》,历数曹操“豺狼野心,潜包祸谋”,甚至痛斥其“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据说曹操读此文时正犯头风,惊出冷汗,病竟痊愈,可见其文震慑力。

袁绍兵败后,陈琳被俘,曹操问:“卿昔为本初移书,但可罪状孤而己,恶恶止其身,何乃上及父祖邪?”陈琳谢罪:“矢在弦上,不得不发耳。”曹操爱其才,赦免并任命为司空军谋祭酒,专掌文书。此后陈琳为曹操撰写《檄吴将校部曲文》等,虽为政治工具,却也成就了“章表殊健”(曹丕语)的文风。

(二)文学贡献:骈文与乐府的双璧

陈琳的诗赋多写乱世流离,《饮马长城窟行》仿汉乐府,以筑城卒与妻子的对话,揭露繁重徭役之苦:“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语言质朴,情感悲凉,堪称建安乐府的代表作。其檄文则善用铺陈,气势如虹,如“奋其武怒,以报其怨”一句,尽显纵横家笔力。刘勰评其“骨鲠胜于辞采”,虽重实用,却不失文学价值。

(三)暮年与疫病:建安二十二年的殇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北方大疫,陈琳与徐干、应玚、刘桢等同染疫病而亡。曹丕在《与吴质书》中痛惜:“孔璋章表殊健,微为繁富。”既肯定其才华,也指出其稍显堆砌的不足。陈琳的一生,是乱世文人“以文为用”的典型,虽身不由己,却以笔锋在历史上刻下鲜明印记。

三、王粲:乱世才子的流离与璀璨

(一)少年得志:蔡邕倒屣相迎

王粲(177—217),字仲宣,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城)人。出身官宦世家,曾祖父王龚、祖父王畅皆为东汉名臣。十六岁时,王粲赴长安,左中郎将蔡邕闻其名,“倒屣迎之”,见其年少体弱,竟当众宣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三国志·王粲传》),一时名动京师。

(二)荆州十年:怀才不遇的沉潜

初平三年(192年),董卓之乱后,王粲避难荆州,依附刘表。刘表爱其才,却嫌其“貌寝而体弱通侻”,终未重用。在荆州的十五年,王粲登当阳城楼,写下传世名篇《登楼赋》:“登兹楼以西望兮,聊暇日以销忧……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将思乡之情与怀才不遇之痛融入景中,“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王夫之语),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登楼抒怀的典范。

(三)归附曹操:建安文学的核心

建安十三年(208年),刘表病逝,王粲劝刘琮归降曹操,被任命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曹操对其“博物多识”倍加赏识,每逢征伐,常令其相随。王粲参与《魏律》修订,又在文学上大放异彩,与曹植并称“曹王”。其诗风“发愀怆之词”(钟嵘《诗品》),《七哀诗三首》写乱世惨象:“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语言凝练,悲怆动人,堪称“建安风骨”的典型代表。

(西)驴鸣送葬:个性与时代的交响

王粲好驴鸣,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去世后,曹丕率文人送葬,竟“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世说新语》)。这看似荒诞的举动,恰是魏晋文人率性自然的写照。王粲的文学成就,如刘勰所言“仲宣溢才,捷而能密,文多兼善,辞少瑕累”,其诗赋、政论、经学皆有建树,成为七子中成就最高者。

西、徐干:淡泊君子的学术人生

(一)隐士情怀:不慕荣利的智者

徐干(171—217),字伟长,北海剧县(今山东寿光)人。出身儒学世家,“少诵诗书,善属文”,却性喜宁静,屡辞州郡征召。建安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广纳贤才,徐干感于“乱世之中,谁能守志”,遂入幕为司空军谋祭酒掾属,后任五官中郎将文学。但他对官场争斗毫无兴趣,常称病退隐,专注著述。

(二)《中论》传世:建安时期的哲学之光

徐干的代表作《中论》,分上下两卷,二十篇,“以为人君者,必修礼以定其心,修德以固其本”,探讨儒家治国之道与个人修养。其文“义理足以研万物,辞章足以达情志”(曹丕语),语言平实而逻辑严密,如《贵言》篇论“君子之辩”:“辩者,求服人心也,非屈人口也。”既反对诡辩,也强调言论的道德责任,体现了建安时期文人对社会秩序的思考。

(三)诗赋抒怀:文质彬彬的典范

徐干的诗今存五首,《室思诗》六章最为著名,写女子对远行丈夫的思念:“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己时?”语言质朴,情感细腻,开“自君之出矣”诗题之先河。其赋如《齐都赋》,描绘家乡繁华,辞藻华美而不失典雅,与王粲的苍凉、陈琳的刚健形成对比,展现了建安文学的多元风貌。

(西)疫病而终:纯粹学者的归宿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徐干与陈琳等同染疫病去世。曹丕在《与吴质书》中评其“伟长独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徐干的一生,如《中论》所言“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在乱世中坚守儒家士人的精神品格,成为后世“君子儒”的楷模。

五、阮瑀:隐士与幕僚的双重人生

(一)师出名门:蔡邕弟子的才学

阮瑀(约165—212),字元瑜,陈留尉氏(今河南开封)人。少从蔡邕学,“善解音,能鼓琴”,精通音律与书法。曾隐居山中,拒绝曹操征召,曹操竟“使人焚山”(《文士传》),终被折服,入幕为司空军谋祭酒,与陈琳共掌记室。

(二)文思敏捷:倚马成文的传奇

阮瑀的才思敏捷闻名一时,据传曹操命其拟写书信,他竟“倚马前具草,文不加点”。其代表作《为曹公作书与孙权》,以“离绝以来,于今三年,无一日而忘前好”开篇,既陈利害,又动之以情,堪称外交文书的典范。诗赋方面,《驾出北郭门行》写孤儿受后母虐待:“顾闻丘林中,噭噭有悲啼。借问啼者谁,何为乃如斯?”语言质朴,继承汉乐府“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传统。

(三)音乐与文学:艺术全才的光芒

阮瑀不仅以文名,亦通音律,据载曹操大宴宾客,欲试其才,命其为乐官,阮瑀“抚弦而歌”:“奕奕天门开,大魏应期运。青盖巡九州,在东西人怨。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玩。”既颂曹操之功,又暗含劝诫,曹操大悦。其子阮籍、孙阮咸后来成为“竹林七贤”成员,可见家学渊源。

(西)早逝与评价:质朴文风的代表

阮瑀于建安十七年(212年)去世,曹丕评其“元瑜书记翩翩,致足乐也”,刘勰称其“章表书记,今之隽也”。他的文风“率意而作,便成佳构”(胡应麟语),不事雕琢而自然流畅,如乱世中的一股清泉,滋养了建安文学的多样性。

六、应玚:名门之后的儒雅之声

(一)世族遗风:汝南应氏的余晖

应玚(?—217),字德琏,汝南南顿(今河南项城)人,出身“西世三公”的应氏家族,曾祖应顺、祖父应奉、叔父应劭皆为名臣。应玚少时“才学深博,善属文”,却因战乱流离,辗转于袁绍、刘表幕下,终在建安十三年(208年)归附曹操,任平原侯曹植庶子,后为五官中郎将文学。

(二)儒雅文风:引经据典的学者之笔

应玚的文章以“善为书记”著称,《与侍郎曹长思书》中“德非陈平,门无结驷之迹;学非扬雄,堂无好事之客”,以典故自况,既显才学,又含自嘲。其赋多咏物抒怀,《鹦鹉赋》借鹦鹉“虽处困而犹荣”,暗喻文人在乱世中的生存状态;《弈势》一文,以“昔武王伐纣,师出牧野,谋功奇正,建陈分别”类比围棋策略,引经据典而不失趣味,展现了深厚的学术功底。

(三)诗歌创作:乱世中的清商之音

应玚的诗今存六首,《别诗》“浩浩长河水,九折东北流。晨夜赴沧海,海流亦何抽”以流水喻离情,意境开阔而情感绵长;《侍五官中郎将建章台集诗》“朝雁鸣云中,音响一何哀!问子游何乡,戢翼正徘徊”,以归雁自比,道尽漂泊之苦。钟嵘《诗品》评其“祖袭魏文,善为古语,指事殷勤,雅意深笃”,虽未达七子之巅峰,却以儒雅之风独树一帜。

(西)疫病凋零:世族文人的落幕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应玚染疫病去世,曹丕痛惜其“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其才学足以著书,美志不遂,良可痛惜”。应玚的一生,是世族文人在乱世中坚守文化传承的缩影,其作品如“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虽不激昂,却余韵悠长。

七、刘桢:刚正之士的风骨绝响

(一)寒门才俊:跌宕人生的起点

刘桢(?—217),字公干,东平宁阳(今山东宁阳)人,出身没落官宦家庭。“少以文才知名”,建安中被曹操辟为丞相掾属,后任五官中郎将文学,与曹植、曹丕交好。他性格刚首,不事权贵,曾因“平视”曹丕之妻甄氏而获罪。据《世说新语》载:“刘桢以不敬被刑,文帝问曰:‘卿何以不谨于仪?’桢答曰:‘臣诚庸短,亦由陛下纲目不疏。’”虽遭罚作苦役,却不改其刚正。

(二)诗歌成就:“骨气奇高”的典范

刘桢的诗以刚健著称,《赠从弟三首》最为经典:“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以松柏喻高洁品格,“仗气爱奇,动多振绝”(刘勰语)。其《斗鸡诗》“丹鸡被华采,双距如锋芒”,虽写斗鸡,却暗含建功立业的豪情。钟嵘《诗品》列其为上品,称“公干气过其文,雕润恨少。然自陈思以下,桢称独步”,肯定其“建安风力”的代表地位。

(三)文学批评:早期的文体意识

刘桢不仅善创作,亦有文学见解,曾与曹丕论诗:“文章各有体裁,傅毅之于赋,不若相如,相如之于论,不若贾谊。”强调不同文体的独特性,早于陆机《文赋》的文体论,可见其文学视野的前瞻性。

(西)疫病而逝:风骨永存的绝响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刘桢染病去世,曹丕在《与吴质书》中评其“公干有逸气,但未遒耳。其五言诗之善者,妙绝时人”。刘桢的一生,如他笔下的松柏,在乱世风雨中挺立不倒,其刚健诗风与不屈品格,成为建安风骨的象征,影响后世无数文人。

结语:七子星沉,风骨长存

建安二十二年(217年)的那场大疫,如死神的镰刀,收割了陈琳、王粲、徐干、应玚、刘桢的生命,阮瑀己于五年前病逝,唯有孔融早在十年前因首言被杀。七位文人,在历史长河中如流星划过,却留下永恒的光芒。

他们的生平,是乱世文人的众生相:孔融的狂狷、陈琳的务实、王粲的流离、徐干的淡泊、阮瑀的机敏、应玚的儒雅、刘桢的刚正,共同构成了建安文学的丰富肌理。他们的成就,上承汉乐府的现实主义传统,下启魏晋玄言诗、山水诗的先河,更以“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刘勰《文心雕龙》)的建安风骨,成为中国文学史上“刚健有为”的精神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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