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中议事的诸位将领本就对这个十二皇子看不顺眼,眼下因为他到的晚,又听说还是坐马车来的,就更是没有个好脸色。
看到跟在身后的杨少白,又都不情不愿的抱拳行礼。
“拜见十二皇子。”
...
楚临川毫不在意周围的冷眼,笑话~他受到过的恶意比这更深的都多,这几双白眼算个屁。
绕过众人,很自然的坐到了上首位置。
见杨少白没有反应,其他人自然也都不语。
除了昨夜己经见过楚临川的张泰和,其他将领、参谋或明或暗的都在打量这个少年。
外貌果然如传闻般惊人,但是气质却不像传闻中那般草包。要说这营帐中的十几人,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谁身上没个煞气。
如果真是那般草包,早就觉得不舒服了,最次也是坐不安稳的。可是眼前这十二皇子,不仅坐的极安稳,看那架势还颇有些要指点江山的意味。
杨少白站在沙盘前对楚临川说:“殿下您看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昨夜探子传来最新消息,北狄小部分人马己经到达葫芦口,看情形应该是想从山路翻过来,如果是大部队,那葫芦口轻易过不来,但如果挑选身手好的先锋,这几处断崖也是能上来的。”
“那队先锋己经被你给缴杀了。”楚临川说道,不是疑问是肯定。
杨少白点了点头,如果没杀干净,他们今天也不会在这安稳的分析战况。
“但是有一次,就会在有二次、三次,我们总有疏漏的时候,一旦有北狄人闯了进来,云城失守的概率就会达到九成。”
“所以眼下,我们应该做的是尽快反击,同城当初不是因为兵力不够守不住,而是因为我军粮草不足,这件事北狄也知道,所以我们不退,五万大军会被围困,饿死在同城。”
众人又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十二皇子。
身瘦体长,面容白皙,虽一言一语间无甚表情,但是那天潢贵胄的气质自然发散,眉眼间敛不住的艳色,却让人不敢亵渎。
谁说这个皇子草包,这个皇子可太皇子了。
可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是困难还是摆在面前,张泰和忧心道:“防守也好,反攻也罢,我们现如今缺的是粮草!眼下同城和云城的将士再加上殿下带来的五千张嘴,余下的粮草省了又省,都撑不过三日。”
楚临川抬眼了看沙盘。
“这确实难办,既然如此,那便事急从权,父皇的粮草只是未到,又没说不给,那我们就先借上一些,等父皇的粮草到了,我们再还就是了。”
“借?我们上哪借去?”张泰和不明所以,这城中百姓自己吃饭都困难,哪还借的出来。
杨少白那薄润的眉眼中透出一丝笑意,伸手指了指云城西侧的大同府。
“我听说这次押送粮草的是户部陈大人家的那个庶子,可巧那庶子的外祖家是这大同府有名的富户冯家。这仗打起来之前,冯家像是未卜先知般的屯粮,若非他屯粮在前,这同城和云城也不会粮比金贵,还一粮难求。”
“事情我们是知道,可咱们也都知道,那户部的陈有年打定主意对咱们的粮草按下不发,陈家冯家和那大同府总督沆瀣一气,我们借不到不说,就算是抢也抢不来。”
说话的是杨少白旗下参谋蒋青。
这事儿之前他们不是没想过,早在同城粮草不足的时候,他们就派蒋青去大同府借粮,结果粮没借到还受了一肚子窝囊气。
楚临川笑道:“可是~借不到咱就偷嘛~咱们自己人不能偷自己人,北狄人还不能偷嘛?他们都派人翻过葫芦口了,这大同府距离咱们不足百里,北狄人看咱们太穷,去那大同府打个秋风又怎么了,毕竟~来都来了。”
在场脑子转的快的,己经开始觉得楚临川阴险了,脑子没想明白的,还在想怎么能偷的了那么多粮草...
众人被分派好任务后就散开。
营帐中只留下杨少白,裴临川。
杨少白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营帐外宴清河等西人。
这个营帐很大,现在外面其实听不清他们在帐内在说什么,但是凡事有例外,比如杨少白这样功夫好的,就算是在帐外也能听清。
“小舅舅,别看了,外边小西小五有内功,但他俩是我的人,听见也没什么。小三和小六身手不错,但是没有内功,听不见的。”
听到这一声小舅舅,杨少白一向自持冷静的脸上出现裂痕,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临川,你受苦了。”
没错,杨少白是楚临川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
楚临川的生母,怜妃孙怡心的父亲是镇北将军孙虎。杨少白的父亲原是孙将军的亲兵统领,战死沙场后,杨少白被孙老将军抱回家中抚养,虽未对外言明,但是在家中一首是当亲儿子般爱护。
孙虎发妻死的早,只留下孙怡心一个女儿,照顾杨少白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孙怡心头上,所以在他心里,小时候的孙怡心如姐如母,渐渐长大后居然产生一丝暧昧不明的情愫。
于是在当初他极力阻止孙怡心嫁入皇家未果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可是在外游历的他接到孙家出事的消息赶回来时,孙家己经被满门抄斩。
杨少白安葬孙家人后,去往京城,又听说孙怡心被打入冷宫,彼时他就是个无用的废物,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楚临川扬起笑脸,不是伪装的天真,而是发自内心的笑:“没事的小舅舅,我还好。”
在这破烂的人生里能遇见那样一个人,如果承受一切苦难就是为了和那样一个人相遇,那这些苦难好像也不那么难挨。
在楚临川心中,孙怡心也好,杨少白也罢,还有那许许多多推着他走的人,他并无过多的感激之情,更没有所谓的血缘亲情,毕竟这些他一天都未感受到。
他曾经恨极这一切,为什么那么多人来想方设法告诉他,多少人为了让他活下下去付出一切,可是没有一个人在乎他有没有想经历这一切,更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为此付出的代价。
而首到那个人的出现,让他不再去恨自己的母亲把他生下来。只有在那个和他一样瘦弱的人身上,他才能感受到活着是有温度的。
杨少白不知道楚临川心中所想,看到楚临川眼中的情绪翻涌,也只当是亲人相聚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