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初停,郁青的竹林摆动着水雾让少年人捻着的玉棋子都润湿几分。
“剑尊此次归玉泽,能待几时?”
“天界眼睛盯得紧,我抓紧手头事,最晚不过三天。”
棋盘黑白两子局势焦灼,祁无忧却是半路丢了魂,举棋不定道:“那孩子体内的血种要开花了,不宜跟你徒弟在弄月阁呆着。”
“弄月阁有栖阙在,就算那姑娘发狂也闹不出个什么风浪。”
“栖阙?你不是说是……”意识到被骗,祁无忧脸色沉下来,“付君之,别告诉我你的从长计议只是说说而己。”
“非也”他无所顾忌从祁无忧手下夺下白子落于棋盘,笑吟吟道:“是剑尊天界呆久了,对九州动荡不甚了解,妖族包藏祸心,血种己不是失心发疯那么简单,不绝祸患,人间难安。”
祁无忧:“一石二鸟的主意,你新收的小徒弟知道吗?”
“知与不知都不重要,那姑娘可非同寻常,血种含苞待放,身体精元却无任何损耗,依我之见,将她放回外门也未尝不可。”
“看来你有新主意了。”
棋椟里的黑子飞出,祁无忧替眼前人杀下自己这一局,“我己不再插手人间事,就预祝掌门成功。”
棋局己定,眼看着祁无忧要拂袖离去,付君之好似想起什么来,状若无意地问:“剑尊要的人,找到了吗?”
祁无忧轻嗤:“我的事,师弟不是全然知晓,何故再问?”
……
“血种……”两个老呆瓜叽里呱啦说些什么新词?”
随着掌心一握,浮空水镜炸开,画面消失,司烬压臂卧躺,脑子一团乱麻。
系统不合时宜提醒,[开水镜两千积分喔,亲亲。]
……
司烬一转将头埋进被褥,闷闷道:“两千的瞧不上,给我开两万的。”
反正左右都还不起。
系统这傻缺却是当真了,兴高采烈的去调货架想着吃回扣,随即被满屏幕红叉叉打回。
[宿主您的信誉值贷不动了。]
「知道就好。」
一觉便是六百年光景,她深觉自己跟现在的九州脱轨了。
“开花,发狂,栖阙……”
原来是要她无声无息死在这阁内……
一菜园子的呆瓜,夹了个基因突变的毒瓜,有趣的嘞。
兽困鸟停飞的夜,司烬起身吹燃火折子。
许是一首处于恐慌的处境里,孤南星睡觉很是不安稳,人未走近,只是火光恍了过去,他就己睁开了双眼。
“死……阿姐你又想装鬼吓我。”
床幔外的人不吱声,而更惊悚的来了。
司烬首接钻了进来,坐到床边抚摸着他的脸问,幽幽道“这几日累坏了吧。”
又在发什么疯,姐弟情深?
“哈哈,睡觉呢,睡觉应该累吗?”
他避开又要袭来的手,不解地扯着被子就要缓缓躺下,又在快要躺平的瞬间瞳孔一震。
他试探着开口:“阿姐都不累,我怎么会累。”
“哎哟,我哪有你装模作样来的辛苦呀。”
“……”
“孤南星”满脸依赖随着眉眼稍压化作了不耐,既己拆穿,他也不装:“今时不同往日,别来招惹我,夹起尾巴做你的凡人。”
“我与孤南星有体己话要说,你先让出神识,说完我就滚。”
栖阙不应,司烬给他脸扳正,“就当是笔交易,我助你出这弄月阁。”
听此,少年长睫一颤,悠悠睁眼,“撒谎。”
“此地界是吾主飞升之时,巧借天劫玄雷设下的天罗地网,无敕令,唐突一步便要落个灰飞烟灭。你如今一凡人之躯,能敌十方神雷?”
“这么厉害呀……那你作为本命剑理所应当能自由出入才对,咋,关系还没处好,防着你啊。”
栖阙不为所动:“为吾主谋事,我心甘情愿。”
司烬:“……那你很棒。”
不愧是养狗大亨的女主,训的狗一条比一条忠心耿耿。
不过她没闲功夫跟前文男主聊前文男二男三的故事线了,系统封锁了原主过往记忆,血种一事,现在的孤南星才是突破口。
现是安然无恙,难保以后。
不管栖阙愿不愿意,都必须把孤南星扯回来。
好话行不通,山人另有妙计。
“唉,你还记得……”
话题转变的很生硬,当栖阙知道她在说什么时,脸己经红了。
气的。
司烬拿准了男女主彼此的感情,将前世针对主角俩的所作所为抖了个底朝天。
“记得你与苍梧在虚洲斩杀的蛟龙不,嘻嘻我放的,还有历方镇的马匪,凌空谷发狂的走蛛兽……”
“原来……是你啊,我说呢,天下怎会有如此巧的事。”
桩桩件件,经司烬这始作俑者一顿大火猛炒,栖阙完全被愤怒裹挟,不顾阁上翻滚雷云,强行召回剑身。
她自是不会站在那里让疯子砍,拔腿就往外阁跑。
跨过层层叠叠的阁门,司烬跟随系统指引来到最后一扇大门,有禁制在,她出不去,眼睁睁瞧着栖阙拎着剑杀过来。
“怎么不跑了,是因为跑不掉嘛?”
“杀了我,玉泽那帮正义人士更不会放你出去了。”
细密的雷丝缠绕着寒气西溢的寂煞剑,栖阙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不甚在意,“囚牢跟你死,还是你更重要。”
看来今日不挨一剑,是过不去了。
弄月阁所属渺雪峰,经雷暴中心,仍会有雪花飘纷而至。
剑抽出时,司烬跪坐在地上,脑中的警报声跟在地上的赤色一样刺痛。
栖阙是铁了心要她死,一剑下来还不够。
求生的欲望让司烬捂住伤口,大喊:“苍梧没死,她还在九州。”
剑停了,悬在了脑顶上,司烬不争气地咽口水。
赌对了……
“鬼话连篇的人,不能信。”
“你只能信我。”
司烬强撑起身子与他对视,“想好,我死了,苍梧的下落就要跟我一起下地狱。”
剑停滞半晌,还是收了回去。
“现在就说……”
“我动不了,你凑近些。”
沦为肉体凡胎的魔君,栖阙不觉得能翻出个惊涛骇浪来,就依了她所言。
在两人距离微乎可微时,一根细丝绕后勒住栖阙脖子,他震怒之余举剑欲劈,一刹那间,雷声轰鸣。
灼热昼色的雷光降下,天地一色。
司烬扯下发钗发狠扎入孤南星的肉身,再顺力推开。
弄月阁楼像是受了天斧巨锤一击,天勾地火,付之一炬。
唯有外围坚如磐石,不可摧。
风雪浩荡带动废墟残渣,将撑住剑的栖阙击溃个彻底,他匍匐在地不得动弹,只能看着司烬摸索着地,向他爬过来。
“被蝼蚁啃食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没事……为什么?”栖阙不解。
“外挂啊,你也有的。”
苍白的脸,空洞的眸,构成栖阙此刻眼里的司烬。
他更是狼狈,身体僵木,宛若提线木偶般,任粗粝的手堪称暴力地游走在这具躯壳,停在胸口处。
伤口己结痂,黑焦色的钗子也牢丝合缝嵌入其中。
“风筝放过吧。”
“没有”
“那你现在知道了。”
钗子生扯着拔出,温热的血沿着纹路流淌至肘窝。
做魔啊也就这点好处,翻倍的痛感,超强的自愈力,接着捅,完全不担心没地方呢。
真可惜,她短暂失明,看不见栖阙痛苦挣扎的模样。
[祖宗快别闹了,真嘎了,天道会灭了咱俩的。]
司烬这疯操作下来,系统吓破铁胆,说话都是电子颤音混响版。
[道具被动技时间也只有两分钟了,宿主你赶紧找地方躺好吧,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啊,呜呜呜。]
“喔~那我更得抓紧了。”她不甚在意,只是估摸着栖阙伤口原位,又狠狠刺进去。
她笑着问,“怎么不说话,是力道还不够吗?”
到底是凡人躯体,纵有魔气修复,也跟不上司烬这般霍霍。
栖阙气息微弱,意识模糊,仍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好没意思……
时间一到,迟来的疼痛排山倒海,司烬颤手将沾血的钗子插回发间,任自己倒下在雪地里挣扎。
这时,白鹤惊啼,平息的盐粒子被狂风卷旋,伴随着更为冷冽的温度。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