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冷,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
【继续盯着。】
放下手机,他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相框上——
那是楚苡恬十三岁生日时拍的,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傅时烨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她的脸。
“再等等……”
他低声自语,
“……很快就能结束了。”
……
正午时分,炽烈的阳光透过傅氏老宅书房的落地窗,在檀木书桌上投下刺目的光斑。
傅时烨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眸光却散着虚焦。
Excel表格里的数字像扭曲的符号,不断与记忆中地下室铁栏杆上的锈迹重叠。
手机在桌面震动第三次,屏幕亮起唐芯蓉发来的消息:
【阿烨~想见你母亲日记的完整版吗?】
他指节暴起青筋,猛地将手机倒扣,金属外壳撞在木质桌面发出闷响,惊飞了窗边啄食面包屑的麻雀。
那清脆的振翅声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恍惚间仿佛听见幼年时锁链拖拽过地面的声响。
楼下突然飘来甜软的哼歌声,是楚苡恬在哼唱《小幸运》。
曲调像融化的蜂蜜流淌进心底,傅时烨紧绷的肩线不自觉放松。
他起身走到楼梯口,看见她踮着脚往橱柜顶层放新买的橙花香薰,浅粉色家居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露出纤细的脚踝。
他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手替她取下香薰,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
"这么矮还逞强。"
声音不自觉放柔,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过爱的宠溺。
楚苡恬转身时撞进他怀里,发顶蹭过他下巴,清甜的洗发水香气混着橙花味道扑面而来。
她仰头的瞬间,笑意突然凝固在唇角——
傅时烨眼下泛着青灰,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像是被夜枭啄食过的痕迹。
"昨晚...你是真的没睡好吧?"
她伸手想触碰他的脸,却被他偏头避开。
(他都己经在想怎么让爷爷不要回来了,这样就能抱着傅叔叔,让他舒心一点了)
(虽然有点不孝顺……)
傅时烨别开脸,将香薰插在玄关,陶瓷底座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轻响:
"公司有事。"
话音未落,手机再次震动。
他点开傅冰发来的加密邮件,瞳孔骤然收缩——
附件里唐芯蓉穿着猩红连衣裙出入北缅商会驻本地办事处,随行黑衣人的后颈处,赫然纹着夜枭组织特有的青铜图腾。
那图案在记忆里与郝墨枭胸口的纹身重叠,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楚苡恬默默盯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袖口。
傅时烨低头,看见她另一只手捧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在她腕间。
"小时候我做噩梦,爸爸就会煮甜牛奶。"
她歪头笑,睫毛上沾着细小的雾气,"叔叔要不要试试?"
奶白色的蒸汽模糊了她的面容,与记忆中母亲颤抖着递来的搪瓷杯重叠。
傅时烨接过杯子时,手指擦过她的掌心,温度顺着皮肤一路烧到心口。
他轻抿一口,甜味在舌尖散开,却在喉间化作苦涩——母亲当年偷藏的奶粉,也是这样混着铁锈味。
……
深夜两点,恬苑的座钟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楚苡恬被一阵压抑的喘息声惊醒,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困兽呜咽。
她披上外套推开房门,看见傅时烨的书房门缝里透出微光,偶尔还夹杂着纸张撕裂的刺啦声。
她凑近时,听见断断续续的呢喃:"阿礼...别走妈妈... …"
每个字都带着哭腔,像是从记忆深处硬生生剜出来的。
她轻轻推开门,月光从百叶窗缝隙里漏进来,在地面切割出细长的银线。
傅时烨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死死抱着那本母亲的日记,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冷汗顺着脖颈滑进睡衣领口,在深色布料上晕开大片水痕。
楚苡恬屏住呼吸走近,听见他梦呓般的呓语:"我没保护好母亲......"
声音破碎得让人心颤,仿佛又回到那个潮湿的地下室,年幼的自己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消失在黑暗里。
当她的指尖触到他发烫的额头时,傅时烨突然惊醒,反手将她按在沙发扶手上。
在楚苡恬惊恐的目光中,他猩红的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像是困在牢笼里多年的猛兽。
首到看清她颈间晃动的星星项链——那是他送她的生日礼物,坠子背面刻着"To my star",紧绷的肌肉才骤然松弛。
"乖宝?"
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颤抖着松开手,掌心的冷汗在她手腕留下的印记。
楚苡恬趁机搂住他汗湿的后背,指尖抚过那些狰狞的疤痕,像起伏的山脉诉说着陈年的伤痛。
"我在。"
她贴着他耳边轻声说,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垂,
"你喊了君君,他...是很重要的人吗?"
傅时烨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还没等他回答,窗外突然炸开一道惊雷,书房的吊灯猛地闪烁,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影。
楚苡恬感觉怀中的人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而此时唐芯蓉正站在别墅外的暗影里,涂着鲜红甲油的手指按下手机发送键。
一段经过变声处理的孩童哭喊声,顺着傅氏集团的安保系统,渗入每一个监控喇叭。
那声音里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回响,像毒蛇般钻进傅时烨的耳道,将他拖回那段血色的记忆深渊。
刺耳的孩童哭喊声在书房骤然炸响,傅时烨浑身剧烈抽搐,仿佛被电流击中。
楚苡恬被他攥住手腕的力道疼得倒抽冷气,却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空洞地盯着虚空,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不要...不要带走他...”
记忆如潮水决堤。五岁的自己被铁链锁在锈迹斑斑的铁椅上,看着母亲被郝墨枭拖进阴影里,隔壁传来阿礼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拼命挣扎,手腕被铁链磨得血肉模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被陌生男人抱走,君君伸过来的小手最终在铁门关闭的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