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且走且谈,说说笑笑,全无忧色,在此青山绿水之际,自然心旷神怡。子午指向竹林,眼前一亮:“你们看那边的泉水清冽,看上去很美,我们不必着急回去,何不欣赏一番再说。此番前来楼观台,虽说火急火燎,可眼下要回去就不必着急了,且边走边看,意下如何?”
余下道:“好,我们且看看去。”远眺而去,果然一大片竹林,翠色摇曳,荡漾在水边,波光粼粼,游鱼过往,美不胜收,彷如山水图卷一副。
明红也叫起来:“看,彩蝶飞舞,波光粼粼,红叶片片,竹林幽幽,真是太美了。”原来风景如画,的确美不胜收。
子午伸手拉着明红迈过沟壑,三人跨过岩石,淌过小溪,穿过竹林,来到水边,坐了下来。但见波光粼粼,鱼儿浮游,岸边绿草青青,微风拂面,顿时沁人心脾。
子午看向明红:“明红,你感觉楼观台如何?比起东京的汴河。”
余下插嘴道:“汴河目下早己干涸了。”
明红微微一笑:“各有风韵,各有千秋。汴河的芦苇,随风摇曳。此处的竹叶也是随风摇曳。汴河的漕运与渔舟,也是热闹非凡。可眼下却空旷无人,实乃神仙境界。”
子午问余下:“你觉得呢?”
余下笑道:“这汴河的气势大,眼下景色不可相比,却有一处非汴河可比。那便是汴河边为柳树,而此处是翠竹。”
这倒让明红想起了东京汴河边的垂杨柳,顿时叹息道:“每年早春踏青,我与师师姐都会乘船,看汴河两岸的工匠修剪垂杨柳。这可是很有趣的事,许多人感觉没什么可看的,可师师姐却告诉我,东京的垂杨柳,最数汴河岸边为美。东京的早春,如若看不到汴河垂杨柳发芽,就算不得看过东京的早春。”
子午也见过汴河岸边的垂杨柳,就笑道:“我感觉没什么,这水边有垂杨柳好,还是有竹林好,实在说不好。”
余下也犯难道:“垂杨柳有些诗情画意,不过竹林也更有韵味。”
明红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都不错,我都喜欢。”
子午看向余下,心里嘀咕起来:“你喜欢什么?如若我是垂杨柳,余下是竹林,又当如何?”
余下却装作若无其事:“好了,风景如画也有厌烦之时,所谓百看不厌都是骗人的假话。”
明红居然笑出声来:“百看不厌也是有的,只是你遇不到。”
正在此时,有人笑出声来,三人转过脸,原来是月儿,后面跟着明浩。
明浩拍着小手,闷闷不乐:“我们等你们那么久,你们如何才来?”
子午靠近明浩,微微一笑:“明浩,你在等姐姐,还是等哥哥?”
余下替明浩回答道:“当然等哥哥了。”
明浩摇摇头:“不等哥哥,也不等姐姐,就是累了,走不动了。月儿姐姐也害怕,我可不怕,可她就是不走了,说等你们来。”
月儿一头雾水,摇摇头,苦笑道:“明浩这嘴里说些什么,小孩子的话如何就听不懂了。”
明红抱过明浩,摸了摸他的小鼻子:“明浩,你这小鬼头,你不怕才怪了。你哪里知道,终南山到楼观台,一路如若无人照应,也危险十分。”明
明浩却以为姐姐开玩笑,并不在乎。只是笑嘻嘻的,摇摇头。
子午见明浩有些疲倦,就从明红怀里意欲抱过来,可明红示意不必如此,子午只好作罢,带领众人继续前行:“我们不可逗留了,如若不赶快走,如若山色太黑,路上就不好走了。那晚我们走过,还差点跌落山崖,如若不是我二人飞檐走壁,就难说了。”
余下心有余悸,叹道:“穿行竹林,差点就迷路了。黑灯瞎火,火把也无济于事。”
明红、月儿,一左一右,拉着明浩走,明浩嘴里吹着口哨,是子午递给他的几片竹叶。小家伙歪着脑袋,兴高采烈,才不管大人们的忧心忡忡,心神不宁。原来子午、余下想着如何行走江湖,明红担惊受怕的是哥哥明哲的安危,月儿想的是姐姐明红的心烦意乱。
子午见明浩走的开心,就笑道:“明浩来到终南山,好像比在京兆府还开心,这是为何?”
明浩居然扔出西个字:“你猜,你猜。”
余下乐道:“不,明浩还是乖乖听话,自己说好了。”
明浩眨了眨眼睛,学着大人模样,神采飞扬起来,伸出手指头,掷地有声道:“京兆府有什么好的,虽说古城墙高大巍峨,可不过如此,哪里有终南山好玩,我见过东京这般城池,自然对京兆府就瞧不上了,东京是天下人间最大城池,难道还有比东京更大的城池么?来到终南山散散心也好,这里真是美不胜收,令人流连忘返。”
月儿听了这话,破涕一笑:“明浩,你长大了么?”
明红摸着明浩的脑袋瓜:“臭小子,居然头头是道。”
明浩一脸不悦:“什么臭小子,明浩长大了,我今年八岁了。”
子午见明红喜乐无比,也释然许多,不由感慨万千起来:“眼下金人气势汹汹,终南山也不大稳妥,既然京兆府沦陷了,我看成都府不错。”
余下道:“成都府是天府之国,自然比兵荒马乱的京兆府好许多。”
明红也素闻成都府是天府之国,就追问:“你们去过成都府,见过普安、武连,自然知道成都府,说说看,好也不好?”
子午介绍道:“成都府实乃天府之国,无旱涝之灾,有管弦之乐。三教九流,才华横溢者,比比皆是。鸡犬相闻,小桥流水。民风朴实,风景如画。”
明红点头赞道:“我也喜欢成都府,早就听说那边很好。许多成都府抵达东京做买卖的人家,告诉我说,成都府,沃野千里,名扬天下。”
月儿也听说过成都府的名头,故而笑出声来:“我好似梦里去过成都府,其实是看到东京画师画的成都府画作,仿佛身临其境了。”
明浩背着手,神气十足,道:“我也看了画作,感觉画的一般般。”
子午哈哈大笑:“你这小鬼头,居然说东京画师的大作一般般,有本事你画一张让哥哥看看,如何?”
明浩只笑不语,拉着明红的手笑嘻嘻起来。
明红见状,就俯下身告诉明浩:“姐姐可告诉你,不可狂妄自大。”
余下也笑道:“恐怕他听不懂。”
明红站起身来,看向明浩:“懂了吗?”
明浩点了点头:“懂,不过姐姐可否说下狂妄自大,是何道理?”
月儿拉过明浩,叮嘱道:“明浩别问了,我们要赶路,天黑之前要离开密林,懂吗?”
明红再三劝说,明浩才答应下来,默然不语。众人马不停蹄,穿行密林而去。
一路上但见郁郁葱葱,飞鸟掠过。走了许久,子午停了下来,原来子午感到附近有些危机西伏之感,不可捉摸,马上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来:“别走了,停下来,原地歇息。”说话间,众人到大石头边坐下来歇息。
余下神色紧张看向子午:“如何停下来了,这是为何?”
“听!”明红猛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众人侧耳,果然有撕心裂肺的怒吼。众人蹑手蹑脚,转过岩石,发觉远处,一个猴子惨叫一声,不知何故。这下才放下心来。
子午听了这凄惨叫声,不由思绪飘飞:“莫非京兆府沦陷了,猴子才大喊大叫。”
余下摇摇头:“猴子可不是神仙,也不是人。”
明红最喜欢猴子,用手一指,就笑道:“看,猴子成群结队,真是快活。”
众人随着明红指去方向一看,果然成群结队的猴子到来,一个个也撕心裂肺的吼叫。
顷刻,猴群离去,子午等人来到崖边往下一瞧,顿时大惊失色,一个猴子妈妈背着一个小猴子,跌落崖底,倒在血泊之中。明红泪流满面,月儿泪光点点,明浩哇哇大哭,子午、余下面面相觑,也伤心难过起来。片刻,众人依依不舍而去。
明浩听哥哥明哲讲过玄空道长跳崖自尽的故事,由此记忆犹新,马上哭道:“它们为何如此自寻短见?”
月儿抱着明浩跟随众人离去:“明浩,我们要走了,时候不早了。”
子午安慰明浩:“明浩,别哭了。按理说,猴子不会摔死的。”
余下挠挠后脑勺,纳闷道:“不错,猴子跳来跳去,它们不会自寻短见,除非是猴子不想活了。”
明浩自言自语:“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寻短见?”
月儿拉着明浩边走边说:“不说这个了,明浩,你要开心,别愁眉苦脸。”
明红也安慰明浩:“好了,猴子不会跳崖自尽,想必是个意外,明浩别哭了。”
子午见明红的眼圈红了,心里也不好受,马上叹道:“明红,别伤心难过。好在不是人。”
余下眨了眨眼睛,黯然神伤叹道:“虽说不是人,可好歹是活生生的生命。”
明红点了点头:“不错,看到鲜血淋漓,如何不伤心难过。我最怕杀人放火!”
子午气道:“女真人侵宋,杀人放火还少么?”
余下也叹道:“可不是,女真人杀得大辽抱头鼠窜,一命呜呼。杀得我大宋招架不住!”
明红见离终南山厅堂愈来愈近,就吩咐月儿拉住明浩:“月儿妹妹,姐姐想与子午哥说几句话,你带着明浩,先回去,慢慢走,别着急。”
子午看向余下:“你先回,告诉弟子们,今晚师父与师伯不回来吃饭他们在楼观台,有道观会给予款待。”
余下应声道:“放心好了,我知道。你们自在说话,没人打扰。”
明红叮嘱月儿:“明浩如若乱跑,别惯着,就打他屁屁好了。”
月儿笑道:“这小子,眼下可厉害了,我打不过他,他居然打我的大腿。”
明浩尴尬一笑:“不是打,是摸。”
明红哭笑不得,摇摇头,看向明浩:“臭小子不听话。”
余下看向子午:“这小家伙长大了。”
“快走,快走。真是一个小话唠,喋喋不休说那么多话,做什么?”月儿见明浩还想插嘴,就拉着他渐行渐远。
明浩回过头微微一笑:“悄悄话没什么了不起,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月儿带着明浩,沿着山路,拾级而上,往终南山厅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