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明哲果然给明浩洗澡,明浩突然要张明远、扁头两个爷爷,轮流讲故事,他才要洗澡。这主意明红原本是瞒住不说,可惜明浩秃噜了嘴巴,人人皆知。
张明远、扁头果然前来。明哲、明红、月儿、子午、余下、普安、武连都看着明浩洗澡。张明远、扁头也在左右,终南山的大人们都围着明浩这“小祖宗”转起来。
子午看着明浩并不害羞的样子,倒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母亲总是把自己放到木盆里,给自己洗澡,不觉恍然如梦,自己长大了,母亲老了。真是遗憾,从未给母亲擦过身子,曾几何时还与她顶嘴,气哭了她,想到这里,不觉潸然泪下。
余下也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与小朋友在渭水玩耍,自己的水性不错,还欺负过小朋友,把人按到水里,差点就闹出了人命。眼下回想还心有余悸。为此母亲担惊受怕,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可娘却泪流满面,想到这里,不觉也泪光点点。
月儿也回想自己小时候被卖到青楼,差点就惨遭毒手,好在年纪小,只是做苦工,长大,本想脱离苦海,可一时半会遇不到搭救之人,心灰意冷,想投河自尽,便遇到明红搭救。这才是实情!想到这里,月儿眼睛红红的。
明浩转过脸,突然见子午、余下、月儿三人这幅表情,就目瞪口呆起来:“你们三个人怎么了?我洗澡,你们哭什么?别怕,我方才闭上眼睛很享受,莫非你们以为我死了不成?”众人憋着不笑。
张明远听了这话,一怔,没想到小家伙居然这般口无遮拦,就喝道:“小小年纪,不可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
明哲也心有余悸,马上训斥明浩:“明浩,不可胡说。如若不然,哥哥就恼了!”
明红也气道:“你这臭孩子,再胡说,姐姐就打你。”
明浩撅撅嘴,闷闷不乐:“什么臭孩子,我眼下正洗香香,如何还是臭孩子。何时才变成香孩儿,姐姐你说?”
张明远大惊失色:“‘香孩儿’你也知道,这可是有的。听说我大宋太祖皇帝便是‘香孩儿’!”
明哲道:“不错,太祖皇帝就是名扬天下的‘香孩儿’!”
明红也素闻太祖的故事,不过并不以之为然,不过看大家哄明浩玩,也不去戳穿,马上微微一笑:“明浩,乖乖听话。洗澡不可睡觉。”
明浩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张明远盯着明浩的胳膊细细端详道:“这月牙是胎记么?”只见明浩的左臂果然有一个月牙印痕。自己的左臂也有一个,故而颇为在意,顿时胡思乱想,莫非这偶然与巧合。
明哲见张明远如此模样,就诧异万分道:“明远,你没见过小孩子洗澡么?明浩的胳膊没你粗,不用看!”
明红见张明远神色异样,就大惊失色道:“明远哥哥,不知明浩有何妨碍,但说无妨?”
张明远一怔,马上指了指那月牙印痕,问道:“这个月牙,可有什么说法么?”
明浩插嘴道:“明远哥哥,当然有说法,叫做胎记,姐姐有,我也有。你没有,对不对?”
张明远大吃一惊,站起身来,靠近明浩,倒把明浩吓了一跳,小家伙马上捂住眼睛,众人看时,张明远摸着明浩的胳膊,仔细端详那月牙,露出慈眉善目!顿时感慨万千,仰天长叹。
子午不知何故,就追问:“师父,怎么了?”
余下也大为疑惑,顿时乐个不住:“师父如何看这个,小孩子有胎记很寻常。明浩、明红、明哲,兄妹三人,有同样的胎记,太也寻常不过。”
扁头突然就抓住张明远的衣袖往上一扯,众人大吃一惊:“不会吧,如此巧合?”
正在此时,明哲突然眼睛发红,气喘吁吁,不知何故,众人大惊失色。原来明哲的海东青毒发作了,好生了得,一瞬间躺倒在地。
明红抱着明哲,哭哭啼啼:“哥,你怎么了?别吓唬妹妹。”
月儿也泪光点点,安慰明红。
明浩也急道:“明哲哥哥!”马上抓着明哲的手摇了摇。
张明远大吃一惊,马上抱着明哲追问他:“明哲,你这是怎么回事?”
明哲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实不相瞒,我与道空被兀术在燕山府严刑拷打,被逼无奈喝下剧毒海东青丸药,毒性如今深入骨髓,恐怕时日无多,只恨苍天有眼无珠,让我受这苦痛。如若我撒手人寰,妹妹与弟弟又当如何?明远哥哥,就有劳你照看他们两个了。”
张明远纳闷道:“当年萧燕用海东青丸药可是搭救了我干爹种师道的身家性命,明哲为何因此中毒,是何道理?”
明哲叹道:“这丸药本是治病救人的良药,但加入了一些鹿茸,就变成毒药了。这也是完颜宗冲和完颜宗雪所说。”
张明远和子午、余下这才恍然大悟。
扁头马上火急火燎道:“别说话,快到上善池取些泉水来!”
张明远急道:“快,子午、余下,你二人快去快回!”二人应声而去。
扁头吩咐弟子:“他二人从上善池回来,要准备终南山上不老松的树干,烧成黑炭,用开水冲泡。”终南山弟子点头而去。
明哲看向月儿,示意她照顾好明红:“月儿,辛苦你了,有你在妹妹身边,我放心。”
月儿泣不成声:“哥哥放心!”
明红摇摇头,泪如泉涌:“哥哥,别胡说。”
子午、余下举着火把,夜色深深急匆匆赶往上善池,一路上跋山涉水,不辞辛苦,取了泉水回来,赶回草庐,己是午夜时分。
明哲喝了几口,倍觉神清气爽。众人看着明哲相安无事,就各自歇息去了。
只有明红、月儿、明浩守护左右。张明远、扁头、子午、余下也是不放心,一晚上也睡不着,替明哲担惊受怕。明哲是明红的哥哥,子午为了明红,当然睡不着。
明哲是张明远的弟弟,担惊受怕也是坐卧不安。扁头和余下,虽说与明哲没什么太大的交集,可毕竟明哲也是终南山的故交。
次日,众人赶往楼观台,带着明哲去化毒,毕竟昨晚的泉水远远不够。楼观台,实为终南山名扬天下的圣地,世人皆传,春秋时函谷关令尹喜在此结草为楼,以观天象,世人称之为草楼观。老子又在此著《道德经》五千言,并在楼南高岗筑台授经,又名说经台。
晋惠帝曾广植林木,并迁民三百余户来此守护,世人暗暗称奇,颇为诧异万分。唐朝臻盛,武德七年,唐太祖李虎改楼观台为宗圣宫,大加营造,唐玄宗李隆基时再次扩建,使其成为当时规模最大的皇家道观和道教圣地。
大宋太祖皇帝赵匡胤以后屡次重修,尤其宋徽宗时,规模最大。如今事过境迁,宋徽宗被女真人俘虏而去,而楼观台依然屹立在三秦大地,彷如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对金人毫不畏惧。
众人一路走来,但见,千峰耸翠,犹如重重楼台相叠,山间绿树青竹,掩映着不少流水潺潺。这是终南山的一处圣迹,当年李长安便在此闭关修炼。
张明远与费无极小时候也至此玩耍,故而遇到危险。扁头与张明远且走且谈,回忆往事,历历在目,二人面面相觑,尴尬一笑。
张明远看向远处,用手一指:“岂不闻,苏学士也曾来过此地,赞不绝口。果不其然,如此看上去更是非同小可,蔚为壮观了。”
众人一起远眺也点点头,顿觉心旷神怡。尽皆沿说经台卵石路南行,越翠竹林海,拾级而上,登山俯瞰,松林尽处,是翠薇峰。峰巅有高炉,世传为老子炼丹炉,在炉旁的古庙院中北望八百里秦川,阡陌小路恍若棋盘,绿树如云,村落星星点点,烟岚横断,远接青天,自说经台向东南而行,幽竹夹道,翠色摇曳。
下闻溪水淙淙入耳,又见水底砾石,晶莹剔亮;石间游鱼,忽来忽往,竹拂水面,清韵悠悠。忽闻隐约而来的轰咚声响,犹如锣鼓喧天。
待众人诧异万分时,转过竹林,忽见飞瀑,自山腰飘落河中,这便是闻仙瀑布。再向上攀,进入竹海,脚下竹叶柔软舒适,伴着竹韵,沐着竹叶筛下的细碎阳光,登上峰顶,见仰天池,南望千山万岭,苍苍莽莽,美不胜收。
到了上善池,明哲喝了泉水,扁头看明哲气色不错,就笑道:“明哲,喝了上善池的泉水,眼下你就好了。俺终南山乃是神仙境界,是也不是?”
明哲环顾西周,嘘唏不己:“大恩不言谢,不知如何报答扁头师哥。”
张明远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叹道:“明哲,这话可见外了,哥哥搭救弟弟,说什么谢不谢的,岂不生分了?”明哲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看着楼观台的湖光山色,翠竹绿树,好一派秋色令人宠辱皆忘,喜乐无比。
子午道:“中秋佳节本是团聚之日,可惜道空前辈走了,真是好可惜。”
余下叹道:“不错,今年的中秋佳节,我大宋黎民百姓过的都不尽人意,何况我们。”
明红神情肃穆,叹息道:“中原人过了许多年的中秋佳节,偏偏女真人侵宋后,就感到不自在了。这颠沛流离,妻离子散,莫不是悲苦万分了?”
明哲安慰明红:“妹妹,不必如此悲观,毕竟我大宋幅员辽阔,女真人占了北方,还有江南。我大宋千千万黎民百姓也会与女真人血战到底。”
子午听了这话,居然不以为然,还担惊受怕起来:“我看这变故可不简单了,我可听说 方腊与宋江的故事,他们之所以一呼百应,都因为‘花石纲’给闹的。如若蔡京、童贯这些人不折腾,朝廷又任人唯贤,女真人岂会胆大包天侵宋?还是那句话,不是敌人太强大,而是我大宋太也软弱。”
明浩插嘴道:“什么强大了,软弱了的。哥哥又说什么方腊、宋江的故事,我最爱听故事了,哥哥快讲故事,好也不好?”
月儿拉过明浩,示意他别插嘴:“明浩乖,过来,姐姐带你去那边玩,你看潺潺流水,竹叶青青,可漂亮了。”
明浩一瞧,果然如此,就笑了笑,喜道:“姐姐没骗我,真好。”二人走出几步去,与众人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