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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内，顾阂捂着自已的眼睛，震惊大喊：“等等医生，什么麻醉针？我不用啊，我只是眼睛受伤了，头磕到了，屁股摔地上了，不是重症，也没有受重伤！不需要手术！”
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打麻醉针的医生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科医生轻咳一声，缓解气氛道：“这样啊，那你也躺好了，我们现在就换个地方做检查。”
顾阂麻溜躺倒，用力过猛，后脑勺磕到的地方传来刺痛，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包括眼科医生在内的两个临时主治医生眼皮一跳，眼科医生连忙出声：“我天，你悠着点儿，知道自已后脑勺磕到了怎么还这么莽！”
顾阂尴尬一笑，这不是太害怕你们给我来一场莫名其妙的手术吗？
他双手依然捂着眼睛，时不时擦一下，泪水还在流，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汹涌了。
一旁的护士见状，抽了几张纸巾塞他手里：“用这个擦，别二次伤到眼睛了。”
顾阂捏着纸巾，乖巧点头道谢：“谢谢护士小姐姐！”
听青年用略带沙哑的好听声音这么称呼自已，护士小姐姐不自觉放柔了神情，目光温和慈祥：“小事，走吧，我们带你去楼上眼科部做一下检查。”
眼科医生点头，打开急救室的门，在前面拉着急救床往外走。
等在外边的顾老爷子和刘管家茫然的看着他们，还是顾老爷子反应快，追上他们询问：“这是要去哪里？他眼睛怎么样？”
“您别着急，我们正要带他去做检查。”
“你们刚刚不是在里面给他治吗？”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尴尬一笑，不想说话。
顾阂轻咳一声，主动解释，把急救室内的乌龙简单说了一下。
顾老爷子听完，点点头，对着医生护士诚恳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说得太严重了。”
护士连忙摆手：“您说得也没错，是我们理解过头了，他这眼睛应该挺严重，您可能得做些准备。”
顾老爷子心里一紧，想问会怎么样，但他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最终没有开这个口。
他们很快就转移到了楼上的眼科部，推着急救床进了检查室，眼科医医生换了一双手套，去拿基础检查需要的东西放到一旁，瞥了一眼依旧捂着眼睛的青年，说：“把手放下吧，你这么捂着，做不了检查。”
顾阂一顿，没有放下手，而是问：“您会怎么检查？灯很亮吗？”
“检查用的小手电是特制的，亮度是特调的，不会对你的眼睛产生二次伤害，检查室的灯也是调过的，你放心。”医生耐心解释。
顾阂点点头，很果断的松开了手，泪水缓缓从紧闭的眼缝中流出。
医生见证，抽了张纸巾给他擦了擦，凑近了一些盯着他眼睛查看，看起来很完好，没什么缺失的，他开口：“眼睛能睁开吗？”
顾阂沉默半晌，点头：“可以吧。”
医生退开了些距离：“那你睁开，我仔细看看。”
顾阂双手搅在一起，慢吞吞睁开眼睛，眼里一片猩红，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他瞎了。
医生和护士都被他猩红的双眼吓了一跳，护士惊呼：“这是怎么弄的？光刺到会这样吗？”
医生一顿，解释：“是强光的话，会出现这种情况。”
顾阂沉默没有说话，他搅着双手，眉心渐渐蹙起，医生见状，下意识询问：“怎么了？”
他依旧沉默不说话，并且重新闭上了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自动流的混合着哭的一起。
“怎么了这是，别哭啊，会伤到眼睛的。”
护士连忙抽了张纸给他擦擦，但眼泪流得很汹，刚擦掉又立刻流下，根本擦不完，护士茫然看向医生，医生也不明所以，但青年这个样子，让他心里咯噔了好几下。
他深呼吸一口气，询问：“你发现了什么吗？还是因为睁开看到光，眼睛又疼了？”
顾阂接过护士再次递来的纸，捂住眼睛，声音沙哑极了，也平静极了：“医生，我眼睛看不见了。”
护士和医生再次震惊，他们对视一眼，医生猛的站起身，拉着急救床出了普通检查室，去了仪器更多的检查室，给青年的眼睛做了一套完整的检查。
最后开了个临时药方，让护士去抓药过来，将药捣碎混在一起，铺在纱布上，搁了一层纱布，缠绕裹住青年紧闭的双眼。
眼睛瞬间感到一股清凉，他抬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纱布，多么熟悉啊，上辈子可是经常这样。
粗略一算，纱布在他眼睛上待的时间，都有十几年了，十二还是十三？或者十四十五？记不太清了，差不多是这么些时间。
他被护士推到了单人病房，顾老爷子很快就过来，护士递给他一张单子，轻声说：“您有空交一下费用，他需要多住几天院，检查结果大概明天早上出来。”
顾老爷子看着青年眼睛上缠着的纱布，艰难开口询问护士：“他眼睛怎么了？是看不见了吗？”
“这可能是暂时的，您别担心，我们会尽全力治好他的！”
暂时的，暂时什么？暂时瞎了，是吗？
顾老爷子呆愣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刘管家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出声安慰：“先生别难过，小少爷的眼睛会好的！”
顾老爷子回过神，认真点头附和：“是的，会好的，会好的，我们先去把费用交了，再回来陪他。”
“爷爷？”
顾老爷子连忙应声：“我在，怎么了？”
顾阂抬手伸出去，顾老爷子立刻握住：“在这儿呢。”
顾阂抓住顾老爷子的手，扬起灿烂的笑容：“爷爷，它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我又能看见你啦。”
顾老爷子一愣，盯着青年久久不能回神，半晌他才应好，他将手里的单子递到身后：“老刘，麻烦你去交一下。”
刘管家接过单子，笑呵呵：“不麻烦，我这就去交，先生就在这陪着小少爷吧。”
顾老爷子嘴角一点弧度，赶他：“快去。”
刘管家哎了一声，拿着单子离开了。
顾老爷子松开手，顾阂注意到，连忙跟着松开，他侧过头，就听顾老爷子说：“我去拿个椅子过来，你等一下。”
顾阂乖巧点头应好，安静的坐在病床上，听着顾老爷子的脚步声，心里很安心，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感受，他这次，有人陪在身边，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心里暖暖的，尸体也暖暖的，真不错。
顾老爷子搬来椅子坐下，伸手抓住青年的手：“累了就睡吧，爷爷会一直在的。”
顾阂：“：D”
爷爷真好，爷爷就是最好的，我宣布，爷爷就是我的神！
顾阂确实有些累有些困了，这一个晚上，情绪大起大落，不仅眼睛瞎了，头和屁股也被创了，麻辣辣的疼。
揉过药了，现在不怎么疼。
他慢吞吞躺了下去，任由老爷子抓着他的手，单手扒拉被子给自已盖上，迷迷瞪瞪之际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爷爷，别守着我了，您早点回去休息。”
顾老爷子嘴上应好，心里却打算留下来过夜，等明早检查结果出来后再回去，他要确认青年的眼睛是否能治好。
得了回应的顾阂欣然睡去，意识沉入无尽黑海，在海面上飘飘荡荡，没有目的，随波逐流，直到一束光出现，他仿佛得到了无限动力，开始划拉水面，努力向光游去。
他一直游一直游，那道光始终离他有段距离，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到不了有光的地方，也不能拥有它。
就像，他的眼睛。
顾阂醒了，被吓醒的，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眼睛，在摸到熟悉的纱布时顿住，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放下手，低着头，脑海内燃烧着怒火。
我操，天杀的主角受，等老子眼睛好了，第一时间就过去给你俩大鼻窦！
他气的不行，昨晚，他盛了鸡汤，有点满，他垂着头小心翼翼端着汤走出去，前面突然就撞上来个人，把他汤撞洒了。
神经病，路那么大，非得直行跟他对对碰是不是？汤都没洒到他，愣是叫得比鬼还大声，真特么一操蛋玩意！
顾阂越想越气，回两个大鼻窦太亏了，他决定买个麻袋，套了揍一顿！
如果一顿不能解气，那就多揍几顿！
没有什么气是揍人撒不出去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揍得不够多！
“醒了，感觉怎么样？”
有些沙哑的和蔼老头音。
顾阂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歪头扬起个笑：“挺好的，精神多了，爷爷昨晚睡得怎么样？”
趴着小睡了一会，腰酸背痛的顾老爷子大手一挥：“好着呢！”
他走过去坐下，刘管家跟在他后面，手里拎着饭盒和一张折叠小桌。
他将小桌展开，放到病床上，将饭盒一一摆上：“小少爷，饿了吧？吃些东西。”刘管家拿起一个包子，抓起他的手塞进去。
顾阂一顿，侧头，乖巧道谢：“谢谢刘叔。”
他拿起包子咬了一大口，皮薄肉多，鲜香咸香，非常好吃，他竖起大拇指，真心夸赞：“好好吃！”
顾老爷子贺刘管家见状，相视一笑，老爷子拿起第二包子塞他另一只手里：“好吃就多吃点，管够。”
顾阂小鸡啄米式点头，“爷爷，刘叔，你们也吃。”
顾老爷子应好，刘管家也笑着应了一声，两人拿起自已的那份食物就开吃。
顾阂干了两个肉包子，有点腻，顾老爷子抽空给他塞了一杯小米粥，插上大吸管，让他吸着吃。
他就这么水灵灵的又干起来，嘬完小米粥，又吃上肉包子，最后再喝一碗排骨汤，早饭就这么过去了。
另一边，一大早就来查看数据的医生盯着数据茫然了好半天，才捏着数据单子往病房走去，一路上他都皱着眉头。
他一走进去，顾老爷子就起身迎了过来，询问情况。
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青年，又看了看手里的检查结果，沉默数秒，低咳一声，示意老爷子跟自已出去一趟。
顾老爷子立刻点头跟在他后面，顺带把门关上了。
“老先生，这是检查结果，您看看吧，各项指标都正常，也没有任何缺失的地方，他的眼睛是健康的。”
顾老爷子皱眉：“你的意思是他眼睛没有问题，那为什么看不见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观察试探过他的眼睛，确实看不见了，检查结果也确实没有问题，所以……”眼科医生顿住，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答案比起眼睛问题，要更棘手，毕竟涉及心理的，没几个是简单的。
“所以什么？”顾老爷子追问。
“所以我猜测是心理作用的具象化，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已会看不见，这种认知可能还伴随着某种应激症，这才导致他看不见。”
“这，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他……”
顾老爷子顿住，他看不出来青年有心理问题？青年的表现像个正常人？
不，不是这样的，昨天一天青年都很奇怪，特意戴个墨镜遮挡光线，情绪不再忍让，性格也强硬了起来，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在保护自已，他知道自已有病。
顾老爷子捏着检查单子，沉默的站在原地，良久他才哑着声音开口：“谢谢你，我会去联系顶尖的心理医生给他治疗，他眼睛这个情况会持续多久？”
医生摇头：“这个不好说，可能几天，也可能几个月或者几年，严重的话，也有可能一直都这样了。”
听到最后一个可能，顾老爷子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他艰难点头道谢。
“我给他开点药，止痛缓解疲劳的，据他所说，一旦犯病，他的眼睛就会刺痛难忍，眼泪不受控制的流，这极大伤害到眼睛了，如果经常这样，不能保证他的眼睛还会像现在一样健康。”
言外之意，要多加注意了，尽量少犯病。
顾老爷子深呼吸一口气，点头应好，医生见状，犹豫了片刻还是安慰道：“您也别太担心了，会好的。”
顾老爷子沉默不说话，医生叹气，摇头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