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跟在袁爷爷身后走在半照镇的一条青石巷中间,巷子两旁的花朵开得十分绮丽灿烂,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袁野有些无奈的声音在黄昏时分的巷子里响起:“爷爷,我如果不来这种地方过苦日子袁家会灭亡是吧?”
袁爷爷故作严肃:“说的这是什么话!爷爷像是那种没苦也硬要逼着你吃的人吗?”
京中世家公子哥被家族长辈送下乡“历练”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袁野没有料到这种事还能落到自已头上。
“是,一个月生活费少了十倍,衣食住行都要自已解决,还不够苦吗?”
“你管这叫吃苦?普通人家一万都够一家子几个月的生活费了。”袁爷爷停下脚步,理了一下中山装的领子,侧身对着他笑着说:“更何况你只需要在这里待三年,三年一到就放你出国。”
“你也别嫌弃,等你在这里生活一阵子,就知道这里有多好了。”
那时候袁野也没有想到,在半照镇的三年,是他最接近幸福的三年。
袁野站定单手插袋:“爷爷,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袁爷爷跟没听见似的,抬脚继续往前走,袁野良好的素养让他没有半道将老人家抛下。
一路上只要遇到人,不管认不认识,袁爷爷都会停下来和路人介绍他的孙子。路人嘴上说着:“您这孙子长得真乖啊。”
心想:袁野?谁啊?不认识。
袁野低眉顺眼的站在他身旁,听袁爷爷和路人寒暄,时不时踢一下脚下的石子。
等他们寒暄完,袁爷爷又继续往前走,袁野跟上去:“这里的人又不认识我们,您这么跟人打招呼不尴尬吗。”
说话间,袁爷爷朝着一个和袁野年纪相仿的女孩喊了一声:“小姑娘!”
女孩胸前抱着一大袋零食,听到他的呼喊停了下来,但是她心中对于面前这个陌生的老人还是有几分警惕的,毕竟最近街头巷尾都在传着一些关于人贩子的传闻。
袁爷爷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语气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在询问晚辈一般。
袁野已经听腻了袁爷爷和路人一问一答式的对话,低下头和人发着信息。
女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低着头正在玩手机的袁野,心想应该不是人贩子吧,于是,犹豫着开口说:“爷爷你好,我姓夏,叫圆满。”
袁爷爷笑着点了点头:“圆满,是个好名字,今年几岁啦?”
夏圆满回他:“十六。”
“上高中了吧,上的哪所学校啊?”
夏圆满点点头“嗯”了一声:“半照一中”
她心想,这是查户口来了吗……
袁爷爷说:“这是我的孙子袁野,跟你同岁,刚转过来半照一中这边上学,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
“来,跟你未来的同学打个招呼。”说话间他伸手推了一下袁野的背,袁野没站稳,被他往前推了两步,扶着额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
夏圆满十分有礼貌的朝袁爷爷轻轻点了点头,看到袁野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能猜到他是被家长拎出来强行社交的,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心下感叹,似乎所有人都逃不过被长辈推出去社交的命运,她能理解他的这种不情愿,于是主动弯弯眉眼,主动对他说:“袁野~很高兴认识你。”
第一次有路人主动和他打招呼,他愣了一瞬,将扶额的手放了下来。
四目相对。
那是袁野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那么清澈透亮的眼神。
夏圆满盯着他看了一瞬,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人长得是真好看啊……
霎那间的震颤拨动心弦,少年怦然,心动也悄然而至。
袁野看着她的脸,嘴比他的脑子快一步开口:“很高兴认识你,夏夏……”
夏什么来着……
袁野一直低着头玩手机,只听到了她姓夏,没听清她叫什么名字,看着她的脸,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夏圆满!”袁爷爷在一旁没好气的抬起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袁野!说了多少次了,记不住人的名字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袁野偏过头,脸上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还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被长辈训。
夏圆满笑着替他解围:“没关系的爷爷,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不重要。”
“名字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还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袁爷爷勾着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往往就是从一个名字开始的!一个人连你的名字都记不住,就证明没把你这个人放心上。”
“以后可不能再说名字不重要了!”
夏圆满愣了一下,抿着唇笑着点点头,说:“知道了。”
袁野见夏圆满受了陌生人一顿“教育”也没生气,不由对她有些好奇。但袁爷爷没有给他太多好奇的时间就跟夏圆满告了别。
青石巷很长,他们从巷头走到巷尾,唯有这一次,袁野回头了。
他看着夏圆满朝着反方向走,霞光照着她的背影,晚风轻柔的拂动着她的裙摆,转起命运的齿轮。
袁爷爷带人离开的时候,见袁野十分平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等过几天手续办理好,学校会通知你入校报到,爷爷希望你能在这儿有不一样的收获。”
袁野没有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抗拒,只说去哪个班级他要自已选。
连着下了两天细雨,袁野才接到了学校的报到通知。
高一七班的讲台前围着几个刚从教务处回来的学生。
“你们见到新来的转校生没有?”
“刚刚在教务处见到了!高富帅三个字他就占了两点,又高又帅。”
“诶~看你这两眼放光的样子!”
“他就不能三样都占吗?”
“不是我说,能转来咱们半照一中的跟富就搭不上边。”
教室里的人听了这句话哄堂大笑,等班主任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他们才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夏圆满拿着铅笔在画图,同桌曾琴戳了她一下,提醒道:“班主任来了。”
夏圆满立刻抬起头,将画纸和铅笔一起拉到桌子里,拿出题本开始做题。
潘主任领着转校生袁野走进教室,对着讲台下的一众同学说:“来,让我们欢迎新同学袁野。”
教室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欢迎新同学。”
潘主任指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开口:“来,方庆你跟班长坐一块去,让袁野坐你那,他个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