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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斯宾塞家族正是爱尔兰最大的地主，也是羊毛业产业链中最大的巨头！
一旦成立农民兄弟会，那他再想扩张自己的土地，就得掂量一下、能不能扛得住这些农民的破坏了；
至于牧民兄弟会，这些人会不会不给地租？会不会要求更高的工钱？会不会把寄放在他们名下的羊群据为己有？
而行业工会的发展，那更是可以直接参考荷兰那边、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渔民抗议！
只要工会成立起来，这些人就会要求更高的薪水、更好的福利，一言不合就开始罢工；到那时，他还怎么挣钱？
再想想，这事要是让克拉伦敦伯爵办成了，自己早晚得倾家荡产！
“舅兄，您不能听他胡说八道啊！这些事、跟他说的完全不一样！”
斯宾塞伯爵拼命的辩驳道：“爱尔兰那边出事、分明是克伦威尔的余孽在作祟，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所谓的从业者被挤压生存空间，分明是荷兰人将钾碱炒成高价导致的，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嗯，听你刚刚那些话，我也觉得…他是故意针对你。”阿方斯点点头：“他解决不了矛盾、就试图转移矛盾。”
“没错！就是这样！”斯宾塞伯爵不停的点头：“他就是想害我！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您是自己人，把这个矛盾转移到您身上，这确实不对。”阿方斯露出唏嘘的表情：
“可伯爵大人也是自己人，我们如果不能帮他解决问题，他很可能会因此下台到头来，我们还是会吃亏。”
“那…那就…接着转移矛盾嘛！”斯宾塞伯爵提议道：
“我们可以想办法抓到克伦威尔的私生子、用最残酷的刑罚处死他！
另外，奥蒙德公爵也要为此负责，我们可以剥夺他的领地、以儆效尤。”
“还有么？”阿方斯点点头，似乎很认可他的说法。
“呃…”斯宾塞伯爵尬笑起来：“如果…您提供了廉价钾碱，那从业者就有了生存空间，我想…也不用再做什么了吧？”
“那不行。”阿方斯立刻摇头：“我可以给廉价钾碱，但从业者的生存空间肯定不是从我这儿挤出来的。”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斯宾塞伯爵只得再度尬笑：“那…那咱们就先不提这事？”
“不能不提。”阿方斯又摇摇头：“人言可畏啊！无论我们怎么做、都会有人站出来说我们的坏话。”
“那咱们…就把说坏话的人解决！”斯宾塞伯爵露出凶狠的目光：“只要说坏话的人没了，自然也不会有坏话！”
“理论上，这一点也没错。”阿方斯点点头：“但我们不能总是用暴力来解决问题，否则、我们如何服众呢？
你应该知道，我们要构建一个稳定的统治秩序，就要制定一个规则，然后带头遵守它，就比如…咦？”
“呃？什么？”见阿方斯的话语突然停住，斯宾塞伯爵也露出迷茫的表情：“您想到办法了？”
“您看，克拉伦敦伯爵大人为什么要提出这两个提议？”
阿方斯露出玩味的笑容：“不就是因为、它讨好了最广大的农民、牧民跟工人群体嘛？
那不如这样，我们也跟着支持这两个提议，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推广这两项提议。”
“啊？为...为什么？”斯宾塞伯爵露出恐惧的表情：“这么做的话、会害死我的！”
“您别急啊！我还能害您不成？”阿方斯笑着摇了摇头：
“您想啊，只要您带头支持农民、牧民成立兄弟会，那他们肯定会觉得、您是个好地主；
这样一来，您可以赚到名声、也不用担心别人继续批判您，相反、您还可以利用舆论打击您的敌人；
再说了，这爱尔兰山高皇帝远的，我们在讨论兄弟会的事，那边真的知道这件事？”
“呃…”斯宾塞伯爵张了张嘴巴，反而不知道怎么辩驳了？
正如阿方斯说的那样，那些农民、牧民整天在地里干活，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知道什么兄弟会？
就算真有人跑去跟农民说这个，农民就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就算他们相信了，又有谁愿意带头成立兄弟会呢？
这么一想，这件事还真不一定能打击到自己；相反，如果自己带头吆喝、反而能用来打击自己的敌人！
“而成立工人工会这事，对所有商人来说、确实是一个赔本买卖；”
阿方斯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可缩小到个人层面，您不但不会亏钱，相反还可能因此名利双收！”
“名利双收？”斯宾塞伯爵一脸疑惑：“收获名声也就罢了，怎么可能还有利益？”
“我想，您应该听说过荷兰的事，由于船东们跟渔业公会联合压榨渔民，致使渔民发起游行示威。”
阿方斯摇摇头：“事实上，渔民们的要求也不高，只是加一点薪水、再给他们买一笔保险罢了；
可结果呢？愣是搞成重大矛盾，大量渔民脱离代尔夫特渔业公会，加入其他公会、甚至是自己创业！
当然了，这些与我们无关，我想说的是、你给工人更高的薪水跟福利，工人才会更勤奋的为你工作；
试想一下，你用雇佣4个工人的薪水雇佣了3个熟练工人，而他们创造了相当于5个工人的利益，你还会亏吗？”
“这…”
“再说了，您也不是非得给他们加薪水，您完全可以给他们买保险！”
阿方斯继续说道：“您自己再开一家公司，把保险费用收回自己手里，那不就是左手倒右手了？
另外，您给自己的工人买保险，就可以逼着别人也买保险，你又拿到别人的保险金，您不就挣钱了？”
“可…我能开保险公司，难道别人就不能？”斯宾塞伯爵又开始钻牛角尖。
“您还别说，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开这个保险公司！”
阿方斯咧嘴一笑：“开保险公司是需要信用的，你必须拿得出足够的保证金才行！
这件事我们可以交给克拉伦敦伯爵大人，在您的承受范围内、让他尽可能的抬高门槛；
比方说，别人能拿出10万英镑，咱们就把门槛抬高到20万；如果别人能拿出30万，我们就把门槛抬高到40万！”
阿方斯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斯宾塞伯爵自然也不是傻子。
克拉伦敦伯爵要坐稳位子，就一定得搞事情；而斯宾塞伯爵能做的、就是在“主动加入”跟“被动加入”中做选择。
如果他选择躺平，那阿方斯没什么好说的，而斯宾塞伯爵自己、也只能自求多福；
但如果、他愿意配合克拉伦敦伯爵搞事情，那阿方斯就有办法让他减少损失，没准还能获得收益！
问题来了：他有的选吗？
并没有。
只要他敢摆烂，那他就不仅仅会得罪克拉伦敦伯爵，还会连带着得罪了阿方斯；
而眼下，阿方斯又是他能找到的、最靠谱的大腿，这时候得罪阿方斯、跟自绝生路有什么分别？
“伯爵大人？”阿方斯的声音再度响起：“您觉得怎么样？”
“啊？哦！好！非常好！”斯宾塞伯爵连忙用力点头：“如果真能像您说的这样，那我举双手支持！”
“是么？”阿方斯露出玩味的笑容：“那我再跟劳伦斯爵士说说，让他务必要说服克拉伦敦伯爵大人！
哦，对了，您还没说、您过来找我是什么事？莫非、您是急着要回伦敦一趟？”
“呃…不不不！我是想问您…能否让我在加莱多住一段时间，以便于…筹备婚礼！”
斯宾塞伯爵赶紧摆了摆手，否认了阿方斯的话。
刚来的时候，他确实是急着回伦敦去，可现在、他都知道约克公爵没了，那他还回去干嘛？
再说了，约克公爵一死、克拉伦敦伯爵独掌大权，在阿方斯这儿、劳伦斯?海德的价值也会大大提高；
此前，劳伦斯?海德就一直在挖他墙脚、对玛格丽娜各种勾勾搭搭，万一自己一离开、他就把玛格丽娜拐跑了呢？
现在可不比别的时候，他跟玛格丽娜的这门亲事，就是他抱住阿方斯这根大腿的底气；
因此，他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将玛格丽娜娶过门，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去…
“哦？您决定了？”阿方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伦敦那边？”
“不要紧，伦敦那边不要紧！”斯宾塞伯爵立刻摆摆手：“我现在只想陪在玛格丽娜身边！”
“这样嘛？”阿方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如这样，您干脆在加莱定居下来好了；您不是说、伦敦的贵人总是排挤您么？
那咱们不惯着他们，您就在城里买栋大宅子、或是在城外盖个庄园，当个新“加莱人”；
我可以保证，您在这儿会得到应有的尊敬，也可以加入加莱商盟，还可以拓展法兰西跟荷兰的业务。”
在加莱定居？
在阿方斯提出这件事之前，斯宾塞伯爵还真没想过这事；可现在一听、他顿时就动心了！
一来，正如阿方斯说的那样，他在伦敦那边待着、也是饱受排挤的命，犯不着一直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二来，在加莱定居，那他就可以跟阿方斯保持紧密的亲戚关系，也可以打通阿方斯周边亲友的人脉；
有了这层关系，那些他在伦敦很难办、甚至办不成的事，也可以借阿方斯的手去办！
三来，他也确实很想加入加莱的商盟、想跟在阿方斯屁股后面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
想想看，现在阿方斯跟荷兰搞了一个“资本合并”，又垄断了丹麦海峡，要是他能掺和进去、那得赚多少钱？
越想、斯宾塞伯爵越发觉得可行，干脆大腿一拍：“好啊！要是能在加莱定居下来、那就太好了！”
“这样吧，您要不跟玛格丽娜商量一下？如果确定要定居下来，明天我陪您去找戴伦叔叔。”
阿方斯露出满意的笑容：“让他给您颁发一个荣誉市民证书，再给您一些定居、投资的政策优惠；
别的我不敢说，但租赁工厂、租赁仓库，肯定可以按我们商盟的内部价格给您！”
租赁工厂？仓库？
斯宾塞伯爵眼珠子又是一转：自己要是在加莱做投资，不就不用担心、工人会造反了嘛？
这一下，他更是大腿一拍：“那我这就去找玛格丽娜，我敢肯定、她一定会同意的！”
“那行，那您就去忙您的，我再找劳伦斯爵士说一声…”
见斯宾塞伯爵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阿方斯也不好再折腾他，同样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
到了傍晚，阿方斯依次写完了给克拉伦敦伯爵等人的亲笔信，便派人通知菲尔，让他务必安排船只、连夜送到伦敦去；
没曾想，菲尔还没过来、安倒是先找了过来…
“看你今天忙了一天，中午也没去餐厅吃东西。”安端着一碗鱼汤走进书房：“来，试试我做的马赛鱼汤。”
“你…做的？”阿方斯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随手将面前的信封叠整齐、放到旁边的木格子中。
“对啊，我最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我妈妈学做吃的了。”
安直接端着盘子走过来，放在刚刚被阿方斯清空的桌面上：“试试？”
“好啊！”安都把东西放到面前了，阿方斯还能说“不”不成？
因此，他只能拿起盘子上的银质汤匙，轻轻的舀起一口汤，状若无意的攀谈起来：
“加莱的冬天可比马赛冷多了，你妈妈她们还适应吗？”
“她也说、这边比马赛冷的多呢！”
安拉开椅子，在阿方斯对面坐了下来，很自然的跟他聊起家长里短：
“前几天，奥托的两个孩子都生病了，还请了医生过来看过；
今天说是好了很多、我还去看了他们，也给他们送了新衣服过去；
不过，他们都是前几天下大雪、跑出去打雪仗给冻的，只要看住了，就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我就怕天气太冷，你妈妈身体又不太好。”阿方斯喝了一口鱼汤，感觉倒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