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茅斯公爵?”阿方斯再度眯起眼睛。
“对,本杰明爵士已经跟他见过一面,他也答应、只要支持他继位,他就签署册封诏书!”
菲尔挠了挠头、一脸尬笑道:“爵士还说,蒙茅斯公爵的母亲也是法国人,他们都很喜欢法国文化…”
法国人?喜欢法国文化?
当初流亡巴黎的时候,查理二世也是这个说辞吧?可真到继位的时候,他说过的话、有几句是作数的?
对此,阿方斯淡定的摇了摇头:“陛下的母亲、王太后殿下还安全吧?还有凯瑟琳王后,应该也安全吧?”
“对的,她们都被桑维奇伯爵大人保护在王宫里,目前…没什么问题。”菲尔连忙回道。
“这样的话…先让桑维奇伯爵大人想办法找到陛下吧。”阿方斯随意的摆摆手:
“也不用立刻册立新君,就请王太后跟王后暂时监国好了,有什么事…等鲁伯特亲王殿下回国后再说。”
阿方斯的意思,菲尔自然明白:比起突然冒出来的蒙茅斯公爵,阿方斯宁可支持鲁伯特亲王继位!
不过,眼下伦敦的局面、本就是阿方斯出钱出力维持的,他不支持蒙茅斯公爵、菲尔哪敢有意见?
当即,他二话不说、就一个劲的猛点头:“是!老爷,小的一定跟爵士他们说清楚!”
“嗯,那你先下去休息吧,对了,替我把劳伦斯爵士叫过来。”阿方斯这才摆摆手、示意菲尔先行离去…
…
等菲尔出了书房,果不出他所料、一个女仆正等在书房门口:“菲尔先生,夫人在收藏室等您…”
“呃…好。”菲尔回头望了书房一眼,又对着女仆交代道:“去请劳伦斯爵士过来,老爷要见他。”
“是!”女仆欠身一礼、就此转身离去,菲尔这才鬼鬼祟祟的张望一眼、溜去三楼的收藏室…
“夫人。”菲尔刚一进门,就看到安站在那个“飞船”模型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嗯。”听到菲尔的声音,安这才回过神来:“见过阿方斯了?”
“是的,夫人。”菲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小声道:“老爷…把安德森先生的遗书都给烧了。”
“烧了?”安眼睛顿时一眯:“这遗书是他自己写的,还是你们伪造的?”
“他自己写的。”菲尔继续压着嗓音:“我检查了好几遍、没什么问题…”
“烧了…”安拿着扇子、轻轻的在手掌上拍了拍:“你觉得、阿方斯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菲尔缩了缩脖子:“老爷的想法…太高深莫测了。”
“唉…算了。”听到菲尔这话,安也是一脸无奈:“他都已经烧了,我们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小的…还另外准备了一份遗书…”菲尔连忙补上一句:“要是您需要,我这就拿过来?”
“蠢货!”一听菲尔这馊主意,安立刻用扇子敲了他的脑袋:
“阿方斯为什么要在你面前烧?不就是故意让我们知道吗?你现在再拿出一份来,是想找死么?”
对啊!
阿方斯当着他的面、烧了安德森的遗书,不就是在提醒他、别让阿尔弗雷德一家拿到遗书?
如果菲尔再变出一份遗书来,送到阿尔弗雷德一家手里,那不是摆明了跟阿方斯对着干?
到时候,不管这遗书会不会给他们一点甜头,阿方斯都保准有份瓜落、要给他们尝尝!
“小的糊涂!是小的糊涂!”菲尔连忙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等小的回去,就把那些假东西都烧了!”
“知道就好!”安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脑袋,这才摆摆手道:“伦敦那边呢?册封诏书到手了没有?”
“还…还没。”菲尔顿时苦着脸道:“芭芭拉夫人的孩子没有顺位继承权,老爷又不许我们支持蒙茅斯公爵…”
“蒙茅斯公爵?”安瞟了他一眼:“他有继承权?”
“蒙茅斯公爵是查理二世陛下的第一个私生子,也是继约克公爵殿下之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菲尔苦着脸回道:“他是愿意给册封诏书的,但老爷说,陛下既然只是失踪、就不能急着另立新君;
还是先由王太后跟王后监国,至于新君一事,要等鲁伯特亲王殿下回国后再做打算…”
“鲁伯特亲王?”安的眉头顿时狠狠一皱:
“不行!他跟安妮也算的上半门亲戚,让他当国王,这册封诏书还能到我们手上?”
“那…您的意思?”菲尔感觉、自己又要变成夹心饼干了…
“让本杰明爵士想办法,要么以查理二世的名义签署册封诏书,要么让议会签署册封!”
安的脸色极为阴沉:“如果在我去兰斯之前、这件事没有办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
…
书房。
劳伦斯?海德打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阿方斯先生,您…找我?”
“对,请坐,劳伦斯爵士。”
阿方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沙发方向一指:“喝点什么?”
“呃…红酒就可以…”劳伦斯?海德又小心的望了他一眼、这才走到会客区,在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有件事需要让你知道。”阿方斯走到酒柜前,挑了一瓶西班牙的里奥哈红酒,又走到劳伦斯?海德面前:
“就在昨天夜里,伦敦发生大规模暴动,苏格兰人袭击了伦敦塔、试图救出被关押的阿盖尔伯爵。”
“暴动?苏格兰人?”劳伦斯?海德的脸色霎时一白:“然后?”
“乱兵被勉强镇压下去。”阿方斯倒上半杯红酒、伸手递向劳伦斯?海德:
“阿盖尔伯爵被当场诛杀,但…伦敦城内损失惨重,约克公爵殿下、库珀爵士均被乱军所害。”
?!!
劳伦斯?海德伸出的手滞在半空,不停颤抖着、始终无法握住阿方斯递来的酒杯!
暴动!苏格兰人!
可被害的不止有阿盖尔伯爵,甚至还有约克公爵跟库珀爵士?!!
这背后的主使者,真的是…阿盖尔伯爵吗?
要知道,查理二世复辟不久,阿盖尔伯爵就被召入伦敦,不久便因为政见不合、被投入伦敦塔;
表面上看,阿盖尔伯爵对查理二世不满,也确实有可能搞事情;
问题是…他都在伦敦塔里头关了两年多了,这早不搞事、晚不搞事,偏偏选择这事搞事?
另外,他都从伦敦塔出来了,不赶紧跑路,反而还留在城内胡搞瞎搞、最后把命也搭进去?
更离谱的是,他杀了约克公爵、那可以叫私仇,可他杀死库珀、又是图什么?闲着无聊?
最最重要的是,伦敦已经杀得天昏地暗、连安德森的小命都搭进去了,阿方斯…又是如何获得精确情报的?
答案只有一个:幕后黑手…就是阿方斯!
这也意味着、约克公爵是阿方斯杀的,库珀是阿方斯杀的,就连安德森…也可能是阿方斯杀的!
“阿方斯先生!”劳伦斯?海德猛然站起身来,带着些许紧张、些许畏惧问道:“我父亲?”
“伯爵大人没事,桑维奇伯爵大人将他们保护起来了,王宫跟圣詹姆斯宫也没有受到影响。”
看着目光中夹杂着几分莫名的劳伦斯?海德,阿方斯再度递出手中酒杯:
“不过…陛下出了点问题,桑维奇伯爵大人没有找到陛下,有仆人说、在乱军入城之前、陛下秘密出宫了。”
乱军入城前、查理二世秘密出宫?
劳伦斯?海德脑筋飞速转动:这是真事、还是阿方斯他们的托词?
如果查理二世确实离开了,那他到底是死于乱军之中、还是提前逃出伦敦了呢?
如果是阿方斯的托词,那查理二世是被他们杀了,还是秘密囚禁在什么地方、为另立新君做准备?
嗯?新君?!!
劳伦斯?海德的瞳孔瞬间放大:查理二世失踪了,约克公爵又死了,现在找谁来继承王位呢?!!
阿方斯找自己过来,会不会…就是想谈新君的事?
想到这里,他便试探着问道:“陛下失踪了,那…国家大事?”
“这正是我想请教你的。”阿方斯将酒杯塞入劳伦斯?海德手中,又拿起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上半杯酒:
“这十几年来,英吉利已经变更了好几次政体,从国王到护国公、又从护国公恢复到国王;
现在,国王没有了,护国公也没有了,作为国家的一份子、你觉得这个国家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阿方斯这个问题,直接就把劳伦斯?海德给问懵了!
现在只是国王失踪、又不是王朝覆灭,明明是重立新君的事、阿方斯怎么说到“政体”上了?
而且,听阿方斯这意思,他既不想要国王,也不想要护国公之类的“僭主”统治者,而是想要全新的政体?
此外,阿方斯为什么要咨询他的意见,难道自己说了、就能成真?
不对,为什么自己说的不能成真?只要自己说的、就是阿方斯想要的,那阿方斯自然会让它变成真的!
没准,自己还能因为说中阿方斯的心思、得以平步青云呢?
要知道,阿方斯既然选择杀了库珀、却保住自己的父亲,就说明他想扶持自己的父亲;
可自己的父亲已经很老了,即便有阿方斯的扶持、又能执政几年呢?
因此,阿方斯还需要一个可靠的继任者,可以在父亲下台后、继续维护他的利益;
而那个人,可不就是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只要自己能说出阿方斯想要的,那这个“继任者”,就必然是自己!
那么、阿方斯想要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政体呢?显而易见,邻居就有个模板摆在那儿:荷兰。
众所周知,荷兰被阿方斯坑了一遍又一遍,要是按查理二世的性子,两家人早八百年打起来了;
而荷兰人呢?愣是能忍着一口气,一次又一次的向阿方斯妥协,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
反观阿方斯,也没有将对方一棍子打死的想法,先打他一棒子、再给个蜜枣,就又可以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像这样的受气包,换谁不喜欢呢?
但劳伦斯?海德心知肚明,要真选择这么个受气包角色,他怕是还没上台、就被人民的口水淹死了…
因此,劳伦斯?海德能做的,就是在迎合人民跟迎合阿方斯之间、选择一个平均值!
想了想,劳伦斯?海德终于说出第一句:
“您…您说得对,这十几年来,英吉利已经改了好几次政体;
可国王救不了国家,护国公也救不了国家,人民现在只能靠自己!”
“哦?说说看。”阿方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旁边的长沙发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而阿方斯的这副表现,自然也给了劳伦斯?海德不少底气,便又试探着、继续说道:
“我认为,一切的法律、政策都应该由人民来决定,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独裁者的出现!”
“避免独裁者?说的不错。”阿方斯的笑容更加微妙:“只是…“人民”指的是哪些人?议会里的议员老爷们?”
“呃…”劳伦斯?海德笑容一滞:“那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的,“人民”指的是国家的所有子民,生而为人、无论贫贱富贵,都应该有发言的权利。”
阿方斯微微俯下身来,盯着劳伦斯?海德的眼睛道:
“贵族代表不了他们,议员老爷们代表不了他们,资本家、大商人、大地主也代表不了他们;
真正能代表他们的,应该是那些与他们阶级相同、兴趣相同、职业相同的平凡人!”
“阶级相同?兴趣相同?职业相同?”劳伦斯?海德瞳孔逐渐放大:
“比…比如呢?”
“比如说,呢绒公会。”阿方斯掰开手指道:
“这里面都是呢绒商人,他们的会长、才能代表呢绒商人的利益;
再比如说,一个城镇里面,土地都被几个大地主占有了,其他人只能租赁地主的土地进行劳作;
这没有关系,这些农民可以成立自己的农民兄弟会,牧民也可以成立自己的牧民兄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