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突然陷入的消极状态让乔昕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并不知道江澜找温执言是有什么事,眼下既然江澜说算了,她也不好多置喙。
今晚的场合里,乔昕也有不少认识的人,江澜不欲让乔昕一直陪着自已浪费时间,只让她去忙自已的,他随便转转就好。
打发走了乔昕,江澜一个人走到了过去在另一个时空里,曾经和温执言一起钓鱼的小河边,席地坐在草坪上,一种难言的酸涩涌上心头。
如果现在的温执言,不是他的温执言,那另一个世界里的温执言此时在做什么?
会不会发了疯地在寻找已经消失不见的自已?
可如果自已在这里,那么这个世界原本的江澜又去了哪?会不会占用了他原来的身体,正在和温执言谈恋爱?
江澜觉得自已脑子里一片混乱,盯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小河面,只觉得茫然,无助,不知所措。
彼时,在另一个世界的温执言,也突然发现,江澜变得有些奇怪。
在剧组的这阵子,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江澜的态度都有些敷衍,不是着急去拍戏,就是着急去睡觉。
以前江澜格外想念温执言的时候,两人甚至会开着视频通话一整晚。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单纯的听着对方睡觉。
但最近几天,江澜却像是心里有什么鬼,连多几句话都不敢跟温执言说。
温执言没按捺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甚至怀疑江澜是不是出轨了,还偷偷派人调查了江澜在剧组的动向。
结果江澜老实得很,在剧组,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又或者是beta,他都不曾有多余出来的半分亲近。
这就让温执言更加费解了。
原本这个时候,江澜是应该正在拍电影的。
但温执言从公司回到家后,却发现家里的灯亮着。
他喊了声宝贝,没人答应,他蹙了蹙眉,刚一上楼,就看见江澜正鬼鬼祟祟地从他们房间里出来。
一回头看见温执言,还吓了一大跳,骂了声:“淦!”
温执言看着江澜:“回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江澜平复了心跳,上下打量着温执言,半晌,才挠了挠头顶,震惊道:
“我去,我还真和温执言在一起了!”
温执言觉得江澜的行为很奇怪,双臂交叉在胸前,不明所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拍戏拍魔怔了?”
江澜干笑一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原本好好的在家里睡觉,结果一睁眼,就发现自已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看起来像是在酒店。
天知道他当时吓都快吓死了,差点儿以为自已被迷晕绑架来噶腰子。
结果却发现自已手机证件都还在,连忙打了个电话给季晚星,才知道他现在正在剧组拍戏。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他明明在休假,怎么可能一睁眼就进组拍戏了?
结果多方调查认证之下,他才发现,自已好像是他娘的穿越了。
恐怖的是,这个世界的江澜,居然和一个alpha在一起,更恐怖的是,这个alpha居然是温执言。
江澜在收到了巨大心理冲击后,犹豫了一整天,还是选择了先假装这个世界的江澜和温执言保持联系,然后替江澜拍完这一阶段的戏,不要耽误他的工作。
在赶完了这一阶段的戏份之后,马不停蹄回了帝都,一来他得看看究竟,二来,他得跟这个世界的温执言说清楚。
他可不喜欢alpha。
他盯着温执言看了半天,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才动了动喉结,对温执言道:
“我老实交代,我不是你的爱人江澜。”
哪怕是温执言见多识广,心理素质强如钢铁,在乍听见这句话时,他也还是没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沉吟了许久,才又问了一句:“你不是江澜?”
江澜现在也觉得发生在自已身上的事就是一团乱麻,他有些尴尬:
“怎么说呢,我是江澜,但不是你这个世界的江澜,更不是和你恋爱结婚,非你不可的江澜,我是另一个江澜,来自另一个维度?”
他说到这儿,怕信息量过大,又停了停,然后问温执言: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执言觉得这一段话听起来好像很好理解,但又格外让人没办法接受。
他试图挣扎:“你是开玩笑的,还是生病了?”
江澜也不知道自已该作何解释了,他邀请温执言坐下,东道主般给温执言倒了水,点了烟。
然后详细地跟温执言阐述了他自已的过往,并表示,在另一个世界里,在此之前,他甚至都不认识温执言。
他说话的时候条理很清晰,态度很诚恳,目光也很真挚,完全不像是演的。
而温执言也知道,有精神病家族史的人分明是他自已,又不是江澜,江澜总不可能说疯就疯了。
他在沙发上干坐了两个小时,抽了半包烟,喝了三大杯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然后问【江澜】:
“所以,我的江澜去哪了?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江澜想了想:“你的江澜去哪了,暂时我不好说,但我对我怎么过来的,有个小小的猜测。”
“什么?”温执言问。
江澜从自已的脖子里掏出了一条项链,黑色的皮绳上串着一颗平平无奇的小木珠。
“这个是拍戏的时候从拍摄现场的一条河里捡到的,按理来说,我穿越过来的应该是灵魂,因为我身上的衣服还是你家江澜的睡衣,这个东西不应该跟着我过来。”
“但它现在来了。”
温执言向他伸手:“给我看看。”
江澜蹙眉:“万一你也穿越了呢?”
温执言不在乎这些:“我要去找江澜。”
江澜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想了想:
“你确定吗?因为我现在并不能确定,这样的平行时空到底有几个,也不能保证,你穿越过去,见到的,就一定是你的江澜。”
他也是不确定自已下一次到底是会穿越到其他地方,还是回到自已原本的世界里,在没下定决心之前,他都拒绝了带着他的小木珠睡觉。
温执言依旧不在意,他直接伸手拿过了江澜手里的小木珠:
“那我就一个一个的找,直到找到我自已的江澜为止。”
.......
江澜想了许久得不到答案,而现在的状况又实在是被动,江澜暂且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方案。
他在河边坐了许久,起身的时候,还摸了摸那块【禁止钓鱼】的木牌。
原本他打算随便走走,等个恰当的时机就去和乔昕打个招呼,先行离开。
却不料,刚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正望着自已的温执言。
此时的江澜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这个看似熟悉实则无比陌生的温执言。
但眼下,他也的确失去了和这个温执言沟通的欲望。
先前所有迫切想要找到这个人,跟他重新相识的心思也已经消失殆尽。
江澜本想远远打个招呼便离开的,却没想到温执言在发现自已看到了他之后,竟主动走了上来。
江澜站在原地没动。
温执言走到江澜面前,目光晦暗,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但和先前不可一世的冷傲模样不同,此时的温执言像是卸去了那一层防御式的盔甲,看着江澜:
“我看过你的电影。”
他开口,嗓音淡然低沉,和江澜自已的温执言一模一样。
江澜点了下头:“很荣幸。”
温执言道:“我看见你和乔昕一起,是她邀请你来的吗?”
江澜越是听着这人跟他说话,就越是想念自已的爱人,这种听起来陌生中带着两分熟稔的语气,几乎将江澜的心态击垮。
他嗯了一声,不想再多呆下去,只匆匆说了句:
“抱歉,我不太舒服,先走一步。”
便径直绕过了温执言,头都没敢回地往自已来时的方向大步离开。
温执言没有喊住江澜,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澜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张了张口,又用力捏紧了手心里的小木珠。
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一个小时前,温执言吃了安全剂量的安眠药,捏着小木珠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已出现在了自已在京郊的那座庄园里。
周围来来往往的宾客,都在端着酒杯说说笑笑,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有些熟悉的omega。
他仔细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omega竟然是他老师家的孩子。
温执言不动声色地在场内观察着各种人的各种神色,随后,他就发现了靠在柱子上正在和别人交谈的乔昕。
温执言对着身边的omega说了声:“抱歉,我有点事。”
便直奔着乔昕而去。
他逮住乔昕,不动声色道:“你不是说你不来吗?”
正在和乔昕说话的人被温执言打断,也不生气,只笑了笑便端着酒杯朝其他人走去。
乔昕茫然:“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来了?”
温执言扬了下眉梢:“你男朋友呢?”
“于南?什么男朋友,那是我老婆!”乔昕反驳:“我结婚的时候你不来,现在干脆连这事儿都完全不记得了是吧?”
温执言看起来没有半分愧疚:“没有伴,你来干什么?”
乔昕啧了一声:“你不仅健忘你还瞎,我刚和江澜结伴进来的时候你明明都看见了,你没事儿找事儿是吧?”
温执言长出口气,他打从一过来,就在想江澜会不会在这里,在看见乔昕以后,这种猜测便再次被肯定了两分。
其一,在原本的世界里,乔昕在和于南结婚以后便处于半隐退状态,类似这样的社交活动,她基本都会拒绝参加,和温执言一样。
其二,如果江澜来了这里,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找自已,那么在他们素未谋面的情况下,乔昕就成了能让他们见面的唯一一条桥梁。
现在乔昕既然出现,那很可能就是因为江澜找上了乔昕。
温执言依旧不动声色:“我看过江澜的电影,很欣赏他,想找他聊两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乔昕闻言,有些惊讶:“这不是巧了?江澜之前也说有事想要跟你聊聊,但是他在看见你以后,好像就放弃了。”
她想了想,分析道:“可能是你本人和他想象中不符.......”
话已至此,温执言心里百分之五十可以确定,这里的江澜,就是他的江澜。
他没有了再和乔昕磨叽下去的心思,话还没说完,便抛开乔昕,往庄园的院子里走去。
他在曾经和江澜相处过的几处地点寻找,终于在那条两人曾钓过鱼的河边发现了江澜的身影。
他站在江澜身后,静静地看了江澜许久,却不敢贸然上前。
直到江澜起身时,伸手摸了摸那个【禁止钓鱼】的牌子,温执言才百分之百确定了江澜的身份。
他悬着的心在此刻落了下来。
他主动跟江澜打了招呼,看着江澜眼底失落而茫然的神色,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他看得出江澜并不想跟这个“陌生”的温执言说话。
刚打算将话明说出来,却猛然被什么力量封住了喉咙。
那一句【澜哥,是我,我来找你了】,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温执言看着江澜匆匆离去的身影,眸子闪了闪。
如果直接开口,会受到限制,那么,他想要让江澜知道现在温执言壳子里的灵魂是自已,就得想些其他的办法。
但好在,现在人已经找到了。
其余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江澜心态崩了,当晚回到家以后,才想起来给乔昕打了通电话告诉她自已已经提前离场了。
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着那扇直连着对面另一户人家的墙壁发呆。
过去和温执言分手的时候,无数次陷入绝境的时候,江澜都没崩溃过。
心里难受归难受,喝杯酒,睡一觉,第二天起来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但这次不一样。
他和温执言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没有误会,没有任何人从中作梗阻挠他们。
他们恩恩爱爱相伴四年,连争吵都没有过两回。
他许诺了温执言一辈子,却突然被这种诡异的奇葩事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江澜单是想想温执言在发了疯一样的找自已,或者和冒名顶替着自已身份的其他灵魂恩恩爱爱,他就觉得,简直比死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