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前没有跟厉清河搭过话,这会儿易小只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了,她就自我介绍说:“我们也住在这里,我姓夏,这是我先生,姓柳……小兄弟,之前没有见过你啊?”
易小只靠着厉清河的胳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是刚过来的。”
厉清河将手放在易小只靠过来的肩膀上,说:“这是我的伴侣,我们最近刚结婚。”
一句话,让女人惊讶的差点捂住自已的嘴。
两人又在他们身上小心地来回看了一眼,还是柳先生礼貌地说了一句:“恭喜啊。”
夏小姐也连忙跟着自已的先生说:“恭喜啊,恭喜……我们住在15楼的1502,有空的话可以过去坐坐。”
易小只直接就当真了,歪着脑袋露出一只小虎牙,问她:“真的吗?”
一句客套的话而已,夏小姐没有想到易小只会当真。
但易小只要是当真了的话,她自然求之不得。
夏小姐:“当然是真的,我一直居家,想过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啊。”
厉清河见易小只是真的想跟人来往,就说了一句:“他要是去的话,那日后就多打扰了。”
厉清河说让易小只到他们家做客,却没有要跟他们互相来往,来回做客的意思。
但这一点明显让这一对夫妻两个忽视掉了。
下了楼的时候,夏小姐一直介绍着他们家的金毛富贵,还说要让易小只摸摸。
易小只犹豫了一下,在身上擦了擦自已的手,这才摸了一下。
他感觉。
易小只又连忙问:“那可以让厉先生也摸一下狗狗吗?”
夏小姐笑容满面的,说:“当然可以呀。”
厉清河并不想摸,但看着易小只高兴的恨不得蹦跶着跟他分享的样子,他还是伸出了手,在金毛的头上摸了一下。
狗狗还没有怎么着呢,夏小姐就开始替自已的狗狗受宠若惊了。
厉清河敷衍地摸了狗狗,对着易小只说:“走吧。”
易小只扯着那个大麻袋,跟着厉清河走了。
那两人牵着狗,朝着另一个方向去,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
夏小姐激动地说:“竟然是同性伴侣欸!”
柳先生扶了一下自已的眼镜,理智分析说:“那男人身材,长相都是顶尖儿了,全身上下穿的又十分的考究,外套,皮鞋,没牌子,但应该是私人定制的,对这种人,社会包容度肯定很高,他就算是一个同性恋,也没什么可怕的,当然敢不加掩饰了。”
“没看他看对人的时候,看着是温润儒雅,却有一点儿领导自上而下的包容吗?”
夏小姐无奈:“停停停,行了,行了!什么话到你嘴里,听着都挺没劲的。”
柳先生笑笑,说:“老婆,他那个伴侣要是真到咱家去了,你可要好好招待,这日后指不定是一个多大的门路。”
夏小姐牵着狗,直接走了。
柳先生:“……老婆,跟你说着话呢,听到没有!”
厉清河朝着车子走过去的时候,掏出一个帕子,将自已刚才摸过狗的手给擦了擦。
他见易小只有一点奇怪地看着自已,也没有解释,只是问他:“你打算去什么地方,我送你。”
易小只看了看自已手上扯着的大麻袋,低着脑袋嘟哝说:“我以后不捡塑料瓶子了。”
看着他低着的脑袋,厉清河莫名的想上手摸了一把,撸上一撸,只是到底是忍住了,搓了搓自已的手指,说:“那这些呢?”
易小只想了想,说:“找一个靠着捡瓶子吃饭的人会去的地方,把这些塑料瓶子放在那里,让人家卖了钱来吃饭。”
厉清河觉得他这个想法善良,又愚蠢。
但他还是又看了一眼时间,说:“好,那上车吧,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说着,厉清河打了一个电话,跟什么人说将会议推迟一个小时,就又去打开了后备箱。
易小只赶紧把那个大麻袋放到里头了。
易小只从小连电视都不怎么有机会看,智能手机也是厉清河刚给他买的,他对一些东西接触的实在是过于匮乏。
厉清河一个大学教授,会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助理,会说要把会议推迟一个小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只知道他从厉清河那里听到的,是自已不曾接触到的事情,只觉得新奇,觉得厉清河厉害了,也就没有多问。
易小只说了一个地方,厉清河一路开车过去,才知道那是一个臭气熏天,没有什么管制的垃圾场。
再大的城市,边缘也是有人为了温饱挣扎,没有一点儿都体面可言。
厉清河坐在车上,见垃圾车倒下来,一群早就已经等着人各自扯着一个袋子,简直两眼放光。
都是一些小的,老的,残疾的。
小的有五六岁,老的有七八十。
垃圾几乎将人掩了也还有人往前靠,争抢的样子跟地沟里的老鼠没什么两样。
易小只就像是司空见惯了。
他要下车,厉清河拦住了他,说:“在车上待着。”
厉清河自已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那双定制的皮鞋踩上了这馊水浸透的泥泞地。
热气蒸腾着这个垃圾场,恶臭的味道挤压着,散不开一点儿。
厉清河打开了后备箱,将那半麻袋的塑料瓶子拿出来,放在了地上。
然后,厉清河开车带着易小只走了。
在他们走后,一个七八岁,浑身沾染馊水,扯着一个大麻袋,无措地站在外头,怎么都挤不进去的小女孩儿看到了那个大麻袋,有点狐疑地过去。
她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塑料瓶子,高兴的有一点儿无措了。
小小的人儿提不起来,还非要抱着,提防着人,生怕被人抢跑了。
都是她的!
开出了那个垃圾场,味道都还有一点挥之不去。
厉清河将所有的车窗都打开,又拿纸擦了自已的手,还有脚上的泥。
他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一直趴在窗户外头的易小只。
从刚才起,易小只就一直把自已的脑袋趴在外头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