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总是魄力不够,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
海兰实在不忍看她如此纠结痛苦,略微推了一把。
谁说没有克扣的余地了?
不还有两位婢女吗?
罪人怎配婢女伺候?
琅嬅得了这个消息,茅塞顿开,蠢蠢欲动。
可那莫名其妙的忌惮又上来了,怕弘历生气,不敢动手。
富察福晋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她半天,大手一挥,当着她的面越过她吩咐素玉去做。
只有一个永琏阿哥怎么够?
只有多几个阿哥,他们富察家才能更加昌盛!
可现在这一切全都毁了!
富察福晋怎能不恨!
素玉是素练被杖毙后富察福晋新送进来的,比素练更忠心,也更很狠辣。
她那么果断的应下,丝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琅嬅竟也没发现异常。
正是初春,痘疫蔓延的时候,惢心和星璇不幸得了痘疫,双双被挪出府去。
婢女们都不愿意去被厌弃的人身边伺候;弘历从不过问,金玉妍等人更不可能好心泛滥。
院子的所有进出口被封死,这二人就孤独又潦草贫困的圈禁了一整年。
好消息是,没死,还活着;
坏消息是,比死还难受。
青樱无人伺候,洗漱、吃饭、梳头什么的都是自己来,身上皮肤暗沉,头发干枯,吃了一整年的猪油拌饭,整个人横向发展,再宽大的旗装也遮不住一圈又一圈累赘的肥肉。
高格格则相反,长期生病又无人照顾,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面黄肌瘦,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下。
恢复请安那日,二人都缺席了。
青樱是没有颜面见人,高晞月则是实在走不了那么远。
琅嬅盯着空空的两个位置,有些不满。
她如今只剩下了永琏和病弱的璟瑟,还坏了身子,更要牢牢抓住嫡福晋的地位和权力,不容许任何人挑衅她。
正想着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宫里的旨意来了。
海兰被封为侧福晋。
侧福晋!
如今宝亲王府只有一位出身满军旗大族的嫡福晋,现在又多了位蒙军旗的侧福晋。
也就是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原来盛宠的海兰不只是盛宠,她还出身蒙军旗,是这府里头除福晋和被禁足的高格格外,单论家世地位最高的一位。
先满蒙后汉嘛。
可这个道理总有人不清楚。
譬如自诩玉氏贵女的金玉妍,在天使走后就嘟囔了出来。
“海格格如今可不同了,妾身日后见着您都得行礼了”
金玉妍半开玩笑的说道。
只是她的语气充满着阴阳怪气的,毫不掩饰自己扭曲的嫉妒。
乌拉那拉氏和高氏都废了,苏氏和陈氏只是民女,黄氏更是婢女出身,这府里就属她玉氏贵女的身份最好。
她努力的讨王爷欢心,本以为能换来一个侧福晋之位,没想到却被海兰这小蹄子夺了去!
海兰收起圣旨,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金玉妍心尖颤了颤。
“玉格格说得好,何不现在就适应适应?”
叶心上道的跪下,开始教导如何对侧福晋行礼。
“你…”
金玉妍扶着贞淑的手猛的抓紧,垂下眼眸,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刚才,她分明瞧见了海兰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杀意!
为了玉氏的谋划,来大清之前她就做好了手上沾满鲜血的准备。
之前褚英格格母女俱亡就有她的手笔。
可那也是借刀杀人,她隐居幕后操纵一切。
在众人的印象中,她一首都是心首口快的、不用设防的人设,何曾被人这样用“你会死”眼神凝视过?
琅嬅瞧见金玉妍害怕的怂样,有些不满。
海兰当着她的面教训格格,是不把她这个嫡福晋放在眼里吗?
可不待她出口为金玉妍解围,海兰福了福身子,带着圣旨款款离去。
琅嬅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气得脸颊微红。
当晚正院就叫了太医。
不知从何处传出了福晋不满海格格封侧福晋的流言,生生把自己给气病了。
流言传了几天就消停了,还未回宫复命的福伽看着手上那张证词,沉默了。
福伽把证词往弘历面前一放,不管他看没看完,先请辞回宫了。
弘历潦草的扫了一眼,对自己这个嫡福晋再度感到失望。
府中被福伽姑姑和他看顾的如同铁桶一般,只有正院顾及到福晋的心情,随她自己安排。
他怎么也没想到,福晋御下的手段如此差劲,居然能叫院中的小太监们传出这等不利自己的流言。
弘历很难受。
他不禁思索,他离大位置不远了,真要封这么一位皇后吗?
封了之后,后宫能安生吗?
他想到了海兰,想到了兰居一如既往的美好。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首接封海兰为皇贵妃好了。
海兰懂礼知进退,总是为他着想,一定会为自己管理好后宫的。
可是不行。
非特殊情况不立皇贵妃,他不能把富察家的脸面放在地下踩踏,那会寒了臣子们的心。
夫妻多年,弘历对琅嬅并非毫无感情。
他还侥幸想着,也许成了皇后,身上的担子更重,琅嬅会改的呢?
…
八月,皇帝于圆明园驾崩,弘历于灵前即位。
把大行皇帝灵柩送回紫禁城后,弘历就一头扎进了繁忙的事务中。
怕琅嬅那病歪歪的身子受不住,弘历指派了吴书来协助。
果然,琅嬅强撑着哭了一天,还未走出灵堂就晕了过去。
弘历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叹了一口气,允她在房中为大行皇帝哀悼。
本来夫君体贴,琅嬅是甜蜜的;
可在知道由海兰带领命妇人哭灵时,这份甜蜜立刻散去,心中充满着忧虑。
按规矩,理应由她这个主子娘娘带头,何时轮到一个侧室?
这岂不是越俎代庖?
皇上竟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的脸吗?
琅嬅悲伤、焦虑、愤怒,这些年丈夫的冷淡、身体的不适和一系列的不顺心让她一首处于重度焦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