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门乃天下正道之首。对内管制严格,对外,欢迎百家宣讲。
所以这论道广场,不论白天黑夜,都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冉攸云跟着太玄走了一圈,花了大半个下午,却是一无所获。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
但她听完了,没有顿悟。
太玄对此并不意外。
在这悟道广场,许多人会争吵到脸红脖子粗,但真没几个人能当场入道。
【道】是一种境界,元婴修士只有悟道成功,才能突破至【合道境】,否则就只能一辈子呆在元婴期。
换句话说:道,很难悟。
太玄看向旁边——也就是这位自称“阿云”的散修。此女虽然根骨一般,但悟性绝佳,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几百年后就是一位合道境强者。
这般人物,哪个宗门都想要。
所以太玄才亲自作陪,她也希望阿云能留在天玄门。
“阿云道友,我天玄宗修士,大多修行苍生道。以天下苍生为念,心怀悲悯,于尘世中救苦救难,帮扶弱者。”
说罢,太玄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神色淡漠的年轻女修,却见对方始终恭谨地垂眉敛目,不曾逾越她半步。
这对无情道修士来说,已是最大的尊敬,绝对超出了对陌生人的界限。
他们就是装,也装不了这么久。
放在往日,太玄一定会心生疑惑,甚至暗中警惕。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对阿云追究太多。
“而你修无情道。讲究斩尽七情六欲,超脱尘世羁绊,不为外物所扰。不过今日不巧,广场上没有无情道者,我再带你去别处看看。”
太玄语气缓了缓,抬手召唤了灵船,于是两人再度上船,向着东方的一座高大山峰行去。
冉攸云站在船头,视野放远望去,只觉得一切熟悉,却又恍然如梦。
“太玄峰主,”冉攸云犹豫半晌,斟酌着词句,“听闻凌虚峰人才济济,不知是否有无情道修士……?”
“确有一弟子是无情道者。”
太玄没有多想,直接回答了。
“不过她年龄尚小,道心不稳,心性也不够成熟,前几日刚刚与人发生冲突,我正罚她在后山闭关。”
冉攸云一愣。
凌虚峰的后山是水牢!
冉舒鹤这是犯了多大的事?
“唉,说起这事来了……”
太玄叹了口气,她是真心为徒弟发愁,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
“其实也不怪她。我这弟子……从小生的妩媚,她的那些师兄师弟都还未戒凡欲,经常惹她恼怒。她这次激怒之下……竟然切了几个人的根子,我怕她入魔,就赶紧把她关起来了。”
冉攸云:“啊?”
啥啥啥,冉舒鹤她切了什么?
原来她不光对爹妈和继妹狠,对师兄师弟们,也一视同仁!
冉攸云忽然十分欣慰,连带着对这位姐姐的杀意也少了一点,虽然不可能原谅,但可以让她死的不那么痛苦。
太玄又叹一口气。
“唉,现在算了,等她过几天彻底冷静下来,我再带她见你。”
峰峰有本难念的经。
培育徒弟,比凡人育儿更难。
就这样,太玄忽然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絮叨弟子们的种种不省心之处——早恋的,不修炼的,平时很乖、但突然开始顶撞师长找死的……
重点就是冉舒鹤,外表乖巧,内心乖戾,杀意过重,且屡教不改。
冉攸云一边听一边往心中记,不多时,就把冉舒鹤的情况掏空了,连对方修了哪种剑法术法,都一清二楚。
于是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就来到了天玄演武场。
此处位于宗门正中心,是一个极其宽阔的广场,地面由特殊青石铺成,能够承受强大的法术冲击。弟子们日常切磋武艺、交流实战,都在这里进行。
演武场周围设有看台,可供其他弟子观看,偶尔也承办大型比赛。
灵船停在空中,引来部分视线。
“你在此处转转,切记不可伤人性命。待到日落,我会来接你。”
太玄对冉攸云说。
“不必劳烦,我自已回去就可。”
冉攸云道谢行礼,随后从船上跳落到观众席,她穿着简朴且貌不惊人,几乎没有引发任何关注。
但她却一眼就看到了帅哥。
没别的原因,只因此人太帅。
第一眼看去,俊美近妖。
第二眼,拒人千里之外。
他独自擂台边缘,一头银发雪亮如瀑,面若冰霜,恰似冬夜寒星,又仿若山巅积雪,从头到脚都是彻骨的凉。
银发灰眸。黑衣黑剑。
这熟悉的配色,竟然是那位——为了沈瑶弑师叛宗、占据原文篇幅三分之一的超级重头戏——仉长存!
不对啊,剑宗不是在北地吗?那么远的距离,日夜赶路也需要一年,这人怎么就出现在天玄门了?
难道沈瑶入了天玄门?
冉攸云边看边思考,一点也不掩饰自已欣赏的目光。
当然,不只是她,这附近有很多人都在看帅哥,旁边一群年少可爱的少女簇拥在一起,年龄都不大,明显刚刚开启修行,正克制地不断偷瞄仉长存。
爱美是人之本性,哪怕修仙者也不能免俗,大家都喜欢漂亮的人。
只可惜,这人是给沈瑶准备的,寻常人硬碰只会祭天,难度太大了。
冉攸云盯着仉长存看了许久,内心正激烈斗争,却不想下一刻,那原本静静地伫立的仉长存忽然转头看来。
那双灰眸平静无波,目光不带一丝杂念,笔直且目标明确。
随后,仉长存直直向冉攸云掠来,眨眼间落在了她面前,那段距离恰好够两人平视,算是给了她一些尊重。
“剑修?”仉长存问。
——笑死,来了来了,标准剑修男主,冷血无情战斗狂,见人就拔剑。
冉攸云特别想笑,她忍住了。
众所周知,浩然剑宗的剑修惜字如金,平时对话能“嗯”就“嗯”,谁多说话算谁破防,能一个字绝不两个字。
讲真,这样真的挺好玩。
于是冉攸云冷酷回答:“嗯。”
仉长存仔细地打量她,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线条冷硬。
他又问:“无情道?”
冉攸云忍着笑:“嗯。”
仉长存也一点头:“嗯。”
冉攸云差点没绷住笑——他到底在说什么啊!现实中真的有这种人?
于是她又来一声:“嗯。”
谁知道她在说什么呢?
反正她自已是不知道。
仉长存却是如释重负,他手中立马亮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剑气以他为中心,呈环状向四周汹涌扩散。
而被剑指中的冉攸云,刚要提起剑意炫酷拉风地秀一把,却不想又听到仉长存忽然开口,对着她冷冰冰道——
“输了跟我回剑宗,做我的女人。”
冷风吹过。
冉攸云瞪大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