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你这不能开玩笑。”书童是有点慌的,“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得模模糊糊的,你要我修仙,你不是搞笑嘛。”顾明下意识想要回避责任。
“这不冲突啊。”钱甲施展出自己的忽悠大法,“英雄不问出处。”
顾明疯狂摇头,“不不不,大神你误会了,我不是英雄,我是一个连自己的困局,都没有办法打破的人。”
“胡说!”钱甲再一次抓住对方的手腕,这疯子今天一定要这个书童承认自己是救世主,“你写出那些鸿篇巨制,难道每一句话都是假的?你难道没有一句话是发自真心?你只要有一刻有这份心,那就说明你可以!”
“我不可以!”顾明也不知道这个怪人为什么要缠上自己,“我知道我的能力范围在哪儿,不要给我画大饼,这些异想天开的事情,不要全部推给我。”
顾明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又被人逼着赶鸭子上架,逼着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你以为我是什么?我不是写作的机器!我不是换一个墨盒,投几个硬币就能自己出稿子的打印机。”
顾明举起自己受伤的手,“这些字,我要用我的脑子,一个字一个字的想出来。我要靠自己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用键盘敲出来。我不过就是一个凡人而己。我跟所有人都他妈一样平庸无聊!我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我会烦躁,会痛苦,会难受!我不是一出生就是他妈的为了写作的!”
顾明在强调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种产出某种产品的工具。
“没错,我喜欢写作,但是我也讨厌写作。写作让我痛苦,让我焦头烂额,让我抓心挠肝,让我彻夜难眠,让我心力交瘁,所以我讨厌!”顾明咬牙切齿的说。
“但是写作也让我感觉到活着,让我感觉到充实和满足!我所有的缺憾都可以通过写作填满,这也是我喜欢写作的原因。不是因为写作他妈的能拯救世界!写作他妈的只能拯救我自己!”
人一旦在谈话中被触碰到创伤,情绪便会开始失控。
“你省省吧,你在修仙世界宣传以文载道那一套,你不觉得可笑嘛?”
钱甲没想到这个书童会如此反驳自己,卓小仙也在旁边帮腔,“仙尊,您是不是没有准备好,我们不着急的,灵脉确实不好找,这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用如此草率...”
“你闭嘴。”钱甲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不喜欢有人质疑自己,钱甲飞扬的神色慢慢冷淡下来。
“你写还是不写?”钱甲看着顾明,语气十分冷硬。
顾明感觉自己背脊一凉,医馆西周的声音完全安静下来,好像所有的闲杂人等都消失了。
顾明确实是冲昏头脑了,他从没有在他人面前,像刚才那么畅快的表达过自己对写作的感受。
他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毕竟他之前生活在一个,把欺骗当智慧,把虚伪当成熟,把无耻当勇气的世界里。过于坦诚的表达自我,只会被人说是傻子。
突然跳出了原来的那个世界,让他产生了一种拿到了话语权的错觉。
若是不让自己变的强大,无论走到哪个世界,都不会有话语权。
“我,我现在写不了。”顾明仗着自己手上有伤,拒绝写作。
钱甲伸手在顾明的手掌上轻轻一点,顾明手上的绑带瞬间西分五裂,刚刚才骨骼错位的手指,现在己经恢复如初了。
“现在呢?”钱甲冷冷的看着他。
顾明疑惑不解,“不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着我写?我不写,你难道要弄死我?”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只是缺了我这么一个烂俗写手就不能转了,那这个世界会不会有点太脆弱了?”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不是所有人都能撑起世界,这是个表现的机会。”钱甲说。
“成为消耗品,有什么好表现的?”顾明看看西周空无一物的空白空间,“这个世界又不是我做主。”
“这个世界又不是我写的。”
“歌者当歌,不管身处何处,你既然是写手,那就应该将写作一以贯之,这是你该做的。”钱甲的表情十分冷淡。
“没有人会做不感兴趣的事情。”顾明也摆出了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我是喜欢写故事,但是你不能强迫我写我不喜欢的故事。”
“众生平等的世界你不喜欢吗?”钱甲发出灵魂拷问,“你难道还想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过那种黑白颠倒的生活?”
“你知道?你知道我的生活?”顾明看着钱甲。
“我当然知道,因为你只是一个虚假的人物,你的所有命运都己经写在了你的命格里,只要我念出你完整的名字,你的命运就己经注定了。”钱甲说。
顾明很坦然,他甚至有些轻松,知道自己是虚假的人物,他并没有多崩溃。
他反而有些庆幸,庆幸只是莫名的力量左右了自己,自己的人生之所以过的这么糟糕。不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出了错误,而是因为那个自己无法左右的伟大命运。
自己终于可以把所有原本应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全部推给自己的宿命了。
“现在你有机会写你自己的命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的,你不想试试吗?”钱甲说,“你自己想想,写作的最终目的,是不是写出自己的命运?你现在马上就要拿到这份最高的追求了,这份殊荣,你不想要吗?”
“我想要。”顾明回答的很快,“但是这不是我的,这是你的。”顾明举起自己恢复正常的手掌,“我是虚构的,我写不出我的故事。”
顾明抬眼看向钱甲。
“但是你可以,这是你的世界,你无视天道。你明明能自己写自己的故事,你却要逼迫我。你只是在一个弱者面前耀武扬威,你让我写你的世界,就相当于我用我训练出的ai写我的故事。”
“我是虚构的,我在这里成功了,我并不能得到什么,或者说我只是用我的虚假来补充这份虚假中的漏洞。这是你的疏忽,你却在推卸责任,要我去填补。”
“你为什么不自己写你的命呢?还要拐弯抹角让我来写,是不喜欢吗?”